寄我某颗星(124)
“如果不是怕被人找到宿舍来,我们宁愿装不认识他,把他丢那儿。”
沈轲说归说,那晚还是和徐玮一左一右地架着他架宿舍,等他将胃吐空,又给他打了地铺——实在没办法把他弄上床了。
她有些迟疑地说:“你身边人怎么接二连三地经历分手和被分手?”
先是徐玮,再是程世镜,接着又轮到唐天和。
像是陷入了某种诅咒。
沈轲说:“你不如算算,你们班一年下来分手的有几个,还在谈的又有几个。”
她一想也是。
“世上的人大多聚了又散,要么关系淡了,要么撕破脸,一刀两断,失恋的痛苦也就这一阵子,唐天和会走出来的。”
也不知道徐玮那俩的互相消耗,和唐天和这个断崖式分手,哪种更令人难受些。
沈轲看着她,“说得像是你体会过失恋的痛苦过似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再说,没分过手,也跟好朋友绝过交。”她说,“但我后来释然了,乐极易生悲,苦中也能作乐,悲伤、快乐都是一时的,生活才是永恒的。所以我挺能跟班长感同身受的。”
他说:“你先别感同身受,我怕你也想跟我分手。”
阮季星:“……”
她笑着亲亲他,“还怕吗?”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
她又亲了一下,“这样呢?”
再亲一下,小鸡啄米似的,“这样呢?”
沈轲干脆按着她的后脑勺,和她深吻。
她主动地迎合,小声哄着这个幼稚又没安全感的男生:“我要爱情,我要在无常的人世里和你庸俗地相爱。”
*
现实里的故事,往往不会到“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或是“彼此走向分岔路口”就结束了。
都是同专业的,阮季星又在和沈轲谈恋爱,冯清莹和唐天和碰见的机会多得超乎他们自己的预料。
若是正面遇上冯清莹,唐天和要么装视而不见,要么……
除了躲,他也没别的应对法子了。
更叫他伤心的是,她似乎半点没有受失恋的影响,依然漂亮,依然耀眼。
他最近深夜总是辗转反侧,严重影响了徐玮和沈轲的睡眠。
徐玮和沈轲说:“你要不叫阮季星劝劝他,她不是跟冯清莹是室友嘛,让他俩复合也行。”
沈轲淡声说:“唐天和的烂摊子,凭什么让我女朋友帮忙收拾?”
徐玮濒临抓狂:“那随便你想个办法,反正别再折磨我了!”
当时沈轲没应声。
隔天上午,他把唐天和从床上拖下来,抄起他的篮球,丢到他怀里。
“你不是喜欢打球么,去打,打到你累吐,打到你不想再碰球为止。”
唐天和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恹恹地说:“我不想打。”
“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沈轲用了力气去拽他,“起来,跟我走。”
唐天和拧不过他。
运动强度不大,但半刻没歇,唐天和本就提不起劲,很快就吃不消了,精疲力尽地倒在球场上,胸膛起伏着。
沈轲在他旁边坐下。
唐天和张开四肢,在阳光下摊晒着,他眯起眼望着天空,问:“老沈,你很喜欢阮季星吗?”
“嗯。”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认定这辈子就她了。
但沈轲没这么说。
太酸了。
“假如有一天,她为了某种原因要离开你,你会放手吗?”
“你没必要从我这里征求共鸣。”沈轲说,“她和冯清莹不一样,我和你也不一样。”
“可我就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能那么干脆地把我甩掉,我也没做错什么啊。”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唐天和嗤道:“要是你分手也能这么风轻云淡,我叫你爹。”
沈轲弹了下他的脑袋,“我跟你说认真的。我和她当年分开,我不敢去找她,除了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她,我能改变什么?”
唐天和突然翻身,把他压在底下,恶狠狠地瞪着他,“装什么情圣,你很了不起是吗?”
沈轲神色平静,“反正我不会发疯,颓废,我会争取成为与她相配的人。”
“你嘲讽我?!”唐天和揪住他的衣领,“她让我学习,我好好学;她不喜欢我打游戏,我就不打。我努力了,你看不到吗?”
沈轲反问:“你以为,她要的是一只对她言听计从,只会摇尾逗乐的宠物吗?那你又有什么独特性?”
他声线寒凉:“现在的你,确实不配。”
一字一句,似淬了毒液的冰针,往他心上射。
唐天和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被沈轲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
他侧躺着,慢慢地蜷起身子,泪一大滴一大滴地落下,混着灰尘,在地面画出一个个失落的圆。
沈轲拎起之前脱掉的外套,盖住他的脑袋,不发一言地陪着。
失恋的伤口就像一颗大脓疮,不挑破,只会逐渐恶化。
眼泪就是他放出的脓液。
篮球场的人来来往往,有人好奇,有人同情,但没人不识相地上前打扰。
他哭了个尽兴,哭到没有眼泪可流,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沈轲对这件事没作任何评价,只说:“记得把我衣服洗了。”
“老沈,谢谢你。”
唐天和低着头,瓮声说:“我确实挺不成熟的,仗着家里有钱,脑子也不差,以为所有事只要我稍微付出一点,就能如我所愿;以为我做不到的,都是我不想。但是不是的。”
沈轲问:“所以,你想清楚要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