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我某颗星(27)
阮季星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返回学校。
一天下来,大家玩得十分尽兴,也熟络不少,聊成一片。
阮季星晕车,又玩累了,不知不觉睡过去。
大抵是今天频频回忆过去,梦到了那几年的事。
梦境像一段段被抽帧的影像视频,前后衔接不上,画面乱而无逻辑。
这一觉睡得十分糟糕,再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旁边的谢晓羽递来矿泉水,“喝点水吧。”
“谢谢。”
“你还是很不舒服吗?”
原先还好端端的人,下午就蔫吧了,谢晓羽以为是身体原因。
“有点晕车。”
谢晓羽突然想起什么,给她塞了一盒薄荷糖,“沈轲让我给你的。”
阮季星怔了下。
那次本意是打搅他学习,结果坐公交车晕车,吐到他身上,其后,他把她领到他家里。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客厅摆着书桌和一张折叠床,东西不多,但因空间小,便显得拥挤,但很干净整洁。
她说:“你平时都是自己收拾的吗?”
“嗯。”他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你随便找地方坐,我去换身衣服。”
阮季星坐到他书桌前,随意翻了下他的书和练习册。
他们是同届的,但他读的是普通公立初中,而她上国际中学,学校里有很多课外活动,大多数人的路子不外乎三条:直升本部、出国留学、参加竞赛,故而对课标内的学习没那么上心,很难见到有人做着这么满满当当的笔记、订正。
沈轲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她问:“你成绩怎么样?”
“还行。”
阮季星撇了撇嘴,“叫你你不出来,就是为了学习,结果只是‘还行’?”
他不答,说:“我送你回去。”
“我不。”她趴在桌上,扒着边沿,耍赖皮,“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
“那你想干吗?”
“别学了,半天不学成绩也掉不下去,陪我出去玩。”
阮季星拽着他的手腕,“走走走。”
她带他去了天文馆。
入馆后,正前方的墙上有一句标语——
Hinc itur ad astra.
意思是,此处通往繁星。
阮季星指着那行字,说:“我爸妈说,我就是满天繁星里的一颗,降临到世间,成为他们的女儿。”
她或许没有恶意,但对于一个在单亲家庭长大,因母亲工作而被留守在家的沈轲来说,这极像是在炫耀父母对她的爱。
他没有接话。
然而,阮季星话音一转,又说:“其实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只不过有的小行星黯淡无光,有的巨型恒星的光能走过几千,甚至上万年,抵达地球,被人类发现。”
“无论是哪颗,都有其运行的规律,是它们共同构成了浩瀚的宇宙。”
沈轲静静地看着她,问:“你是在安慰我吗——因为你看到我家有多穷了?”
她挠了挠脸,“你可以这么理解吧。”
如今阮季星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她也许伤害到一个青春期男生的自尊心了。
太像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施舍同情心了。
那天,逛完天文馆后,下起了雨。
季曼打电话来,问她在哪儿,叫司机接她回家。
他们没带伞,在便利店门口等车。
阮家的车并不奢华,普通的黑色奔驰。
阮季星说:“去我家吃饭吧。”
“不了,我还要复习。”
“那我们送你回家。”
沈轲还是拒绝:“我坐公交车就行。”
阮季星知道这人犟起来跟牛似的,也没勉强他。
她叫司机把伞留给他,自己钻进后座。
车门刚关上,他又叫住她:“阮季星,等一下。”
沈轲折回便利店,买了一盒薄荷糖,从窗户递给她。
他的伞拿在手里,没打,她看见他肩头、额发被雨淋湿了些,像一只……被丢弃在路边,无家可归的小狗。
又不是不等他,跑那么急干什么。
他说:“晕车吃这个,可以缓解一点。”
“好。”
阮季星催他:“你快回家吧,要是感冒了,考试没考好可别怪我。”
沈轲撑起伞,往后退几步。
她从后视镜中看见他的影子越来越小,拆开包装,倒了两粒进嘴里。
结果,之后她就忘了这句话,忘了晕车要提前准备。
所以,他是记得她晕车,才给她薄荷糖的么?
阮季星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讨厌她,还是不讨厌。
谢晓羽小声问:“星星,你和沈轲小时候就认识了啊?”
“嗯,不过上高中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所以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我感觉他对你挺特别的啊。”
阮季星说:“可能是因为,我妈妈以前对他妈妈特别好,他念旧情吧。”
谢晓羽半信半疑:“这样吗。”
“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
想到沈轲自己说没有喜欢的人,谢晓羽又打消了疑虑,摇了摇头。
第14章 避嫌
联谊那天之后,阮季星注意到,冯清莹和沈轲的接触多了起来。
但她的路数和庄卉冬不同,她不送礼物,也不黏着他说话,而是不厌其烦地在碰到面时,和他打招呼。
冯清莹很优秀,老师在课堂上有时会抛出问题,可以加平时分,她答得积极,因而深受老师喜欢。
后来,不知从哪里流出消息,说她爸爸是国际经济与贸易系的主任,同时也是经管学院里一位颇具声望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