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我某颗星(30)
他一万个不情不愿。
离黑板太近的位置,适合在老师面前刷存在感,但其实不方便听课,所以大部分人选择坐在中间。
第一排就零星几个人,包括冯清莹和阮季星。
沈轲对坐在外边的男生低声说:“同学,麻烦让一下。”
他把书包放阮季星旁边唯一一个的空位上。
唐天和瞪眼:不是,大哥,那我坐哪儿?
沈轲扬了扬眉,像是在说:随你便。
在老师和诸多同学的注视下,他当机立断,决定抛弃重色轻友的沈轲,改抱冯清莹的大腿。
开始上课。
阮季星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发展到,和他变成同桌这一步了?
余光里,沈轲上半身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微微仰着头,手里拿着一支笔无意识地转着,不知是在听课,还是走神。
没戴帽子,他的眉眼便完整地露了出来,鬓角修得干净,下颌线条流畅清晰。
比之前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冽,多了十八九岁少年人独有的俊秀。
突然换了个视角审视他,她才懂得,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或者,按照冯清莹的说法,是符合她们的审美。
趁老师背过身去写板书,阮季星在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字,推过去。
沈轲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你干吗不跟唐天和坐那边去?】
他提笔,字迹草而不乱:避嫌。
阮季星画了一个加粗的问号。
【我不喜欢冯清莹。】
【难不成你喜欢我啊?】
尽管她很快涂黑,压在手臂底下,但沈轲还是看到了。
这时,老师恰好转过来,阮季星像掩饰什么似的,拿起旁边的水杯,抿了口水。
她一时没过脑子,才写那么句鬼话。
她的本意不是异性之间的喜欢,但在这样的语境下,根本解释不清,干脆划掉了。
沈轲略撑着太阳穴,浅笑了下,又迅速敛起。
他从书包里随手抽了本本子,翻到空白的一页,工工整整地写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确喜欢你。
顿了顿,继续写: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有次问过他,是不是讨厌她,那次他没来得及接话。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但他还是作出了正式的,明确的回应。
他从来就没讨厌过她。
*
自从那天高数课和沈轲传了小纸条,阮季星就感觉怪怪的。
他既然知道,她指的是无关情爱的喜欢,为什么搞得像表白一样?
弄得她更尴尬了。
不过幸好,马上就是国庆假了,不用再见面了。
1号一大早,阮季星出发去火车站。
A大离火车站颇远,得先坐几站公交,再换乘半小时地铁。
出门前,她把那盒薄荷糖揣上。
这是她打记事起,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独自远行。
国庆长假,火车站人头攒动,嘈杂的人声几乎盖过了广播声。
阮季星对着大屏找到检票口,候车厅没空位置,她就坐在行李箱上,看着一波人来,一拨人走。
火车站是仅剩不多的,没有加速跟紧时代前进步伐的地方之一。
它就像一张上世纪遗留下来的邮票,贴在城市的一角,见证着城市的发展。
她观察着人们的行色,他们说着异地方言,有像她一样的学生,有带着孩子的母亲,还有背着重物的老人。
他们从哪儿来,往哪儿去,有什么样的经历?
不得而知。
很奇妙。
上车后,阮季星才知道车厢内更拥挤。
她艰难地挤过狭窄的过道,找到自己的座位,又面临着第二重难题——她没办法将行李搬上行李架。
旁边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叔说:“我帮你吧。”
她感激不已:“谢谢叔叔。”
大叔看见她书包上挂的玩偶,问:“妹子,你刚上大学吧?”
“对,大一。”
“你哪个学校的?”
“A大。”
大叔笑笑,“诶哟,那可是学霸。我女儿明年高考,连个一本都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哟。”
被陌生男人搭讪,阮季星难免有些警惕,但她很快发现,对方只是和她闲聊。
而且,很多人都是这样。
原本以为五个小时车程很漫长,结果除了坐得屁股痛,也没什么难熬的。
出了站,阮季星一眼就看到阮正荣和季曼。
她跑过去,扑到妈妈怀里,嘤嘤撒娇:“我好想你们。”
季曼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早叫你不用省钱,非要坐火车,累不累啊?”
她摇头,“不累,但是好饿。”
阮正荣接过她的行李,笑道:“爸妈已经把菜准备好了,回家马上就能吃。”
阮正荣出生在Z市,后来考到S市的大学,在那里打拼事业,认识季曼,结婚,又生下了阮季星。
从S市到Z市,落差自然大,阮季星当初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接受。
契机也就是一个观念的转变: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其他事都是次要。
回到家,阮季星神神秘秘地掏出两个礼盒。
“猜我给你们准备了什么?”
季曼很配合:“我猜是围巾。”
“Bingo!”阮季星拆开,给她围上,“我妈妈真漂亮。”
阮正荣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我的是领带?”
“不对。你现在又不穿西装了,我给你买的是剃须刀。你那个都用了好多年了。”
季曼脸色一变:“星星,你哪来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委屈自己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