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我某颗星(66)

她失神地叫他的名字：“沈轲……”

她醒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跨年那天看完电影之后的第几个梦了。

之前虽看得清男主角的样貌, 醒来却忘得一干二净, 只隐约记得, 是认识的人。

所以，一直都是他么？

阮季星羞愤地将脸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尖叫。

为什么会是沈轲？

意识到自己还在回味梦中场景, 狠狠地蹬了几脚被子，都怪谢晓羽！

季曼叩了叩门，“星星，起了吗？吃早餐了。”

阮季星探出脑袋, 整张脸红扑扑的，应道：“马上。”

她爬起来，戴上一只发箍，挤了泵牙膏, 问：“今天不是周末吗，爸爸呢？”

季曼说：“钓鱼去了。我看也好，培养个兴趣爱好，到时等你工作结婚了，我们也退休了，不然闲在家没事干。”

阮季星边刷牙, 边含糊地说：“要是我生孩子了, 您帮我带吗？”

“偶尔带一带还行，平常你们就请保姆, 我们操劳一辈子，不想老了还管孩子。”

季曼睃她一眼，试探道：“怎么，交男朋友了？”

阮季星吐掉泡沫，“不是您先提结婚的嘛。”

“你还小，不急着想这事。”

阮季星好笑，“别人家长都是催婚，您怎么反着来的？”

季曼捋了捋她的头发，温言细语：“结不结婚的，催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看你遇不遇得到那个想让你和他一起共度余生的人。”

“妈，您不仅长得跟二三十岁的姑娘似的，思想也跟年轻人接轨啊。”

阮季星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季曼笑着拍她一记，“别贫了，动作快点，待会儿早餐都要凉了。”

镜子里倒映出季曼的背影，黑发间似又多了些白发。

阮季星的笑慢慢淡下去。

阮正荣年轻时，家里条件差，他上头有两个姐姐，全家供他上学。他也争气，考上了大学。

因为吃过苦，他便不希望妻女再跟着他吃苦，但他心眼实，没想过被人坑得倾家荡产。

人的大脑是有惰性的，当你脱离昔日熟悉的生活环境，习惯当下，过去的记忆就会渐渐淡化。

阮季星记得，季曼曾很爱梳妆打扮，也爱把养女儿当作一种时尚换装游戏，比起永远穿黑白灰三色衣服的沈轲，她的衣橱鲜艳得像春日花园。

记得这些，却记不清十年前的季曼的样貌了。

她脸上应该没有现在这么多皱纹，手没这么粗糙，也没这么多白发吧。

阮季星从背后抱住季曼，“妈，我爱你。”

“你现在都比妈妈高了，还这么爱撒娇啊。”季曼拍拍她，“我也爱你，快洗漱。”

*

吃过早饭，阮季星陪季曼出门买菜。

原本季曼不让，说外面冷，她非要像只小尾巴似的跟着。

离家不远处就有一家大型农贸市场，她们走过去，意外碰到邻居李阿姨。

“诶哟，星星放寒假啦？好久不见，感觉变漂亮了。”

阮季星笑道：“是啊。”

“你上大学了，寒假应该没作业吧？要不你给我们家琦琦补下课呗，她刚上高中，完全跟不上。”

季曼说：“星星平时上课辛苦，好不容易放假，我就想让她好好休息。”

李阿姨说：“嗨呀，我不白占星星便宜的，我按市场价给，邻里邻居的，放心点嘛。”

阮季星说：“可以啊，那我回去找找高一的书，先复习复习。”

李阿姨眉开眼笑：“行，那我等你啊。”

她走后，季曼埋怨：“这个李惠芳，说是那么说，她最爱占小便宜了。上回我们一起买太极服，我垫付的，本来是八十三块钱，她就只给我八十。”

阮季星笑得不行，“妈，您以前可不是会计较三块钱的人啊。”

“次数多了，那我又不傻，我现在没工作，靠你爸一个人赚钱养家，我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季曼说着，突然露出懊恼的神色，找补地说：“星星，你别担心钱的事，你只管安心读书，我们做你坚实可靠的大后方。”

阮季星挽着季曼，亲亲热热地说：“反正我放假没什么事，赚点零用钱也好。”

“行，你自己想去就行。”

幸好高一的课本还留着，阮季星复习一个上午就捡回来了，下午去李阿姨家。

“琦琦，别玩手机了，来见见姐姐，哦不，应该叫阮老师。”

琦琦上的是一所私立高中，花钱就能上的那种，阮季星看了她的期末成绩，可谓惨不忍睹。

没一门及格的，最差的化学甚至才六分——这是什么概念呢，选择题全蒙C都不至于只得六分。

李阿姨忧愁地说：“她上课睡觉、看小说，压根不听讲，星星，你帮我盯着点她写题。”

“好的，李阿姨。”

李阿姨叮嘱琦琦认真，得到一声敷衍的“嗯”，退出房间。

阮季星说：“数学比较好提分，前面有几十分的基础分，加上大题写步骤能拿到一些，考八十是很容易的……”

琦琦意兴阑珊的，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我们先从必修一第一章开始吧。”

半个小时不到，琦琦呵欠连天。

阮季星叩了叩桌子，严肃道：“如果困的话，你可以先去用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再来听课，我不想说这么多给空气听。”

琦琦不屑：“你就比我大两三岁，考上A大了不起，真当自己是老师了啊。”

阮季星一噎。

李阿姨大概一直在门口偷偷观察，这时猛地推开门，骂道：“琦琦，不准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