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叹(114)
盛婼黯然摇头,沮丧道:“没有了,我不知道还有谁进去了, 或许有人进去了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人知道,恐怕也巴不得我落难。”
“清秋,你知道吗, 我父亲想打死我...”盛婼眼中含泪,眼底的水雾凝成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假使我的母亲还在,我是不是就有依靠了。”
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清秋从未见过盛婼有过如此落魄无神的时候,从前的盛婼张扬明媚,而如今却已被磨得没有光彩。
清秋走至她身边半蹲下身,抬手擦去盛婼眼角的泪,极其温柔地道:“盛姐姐,还有我呢,我是你的妹妹,我也在。这几日你现在将军府住着,我去查这件事。”
盛婼抿唇苦笑,眼泪不停地往下淌,她哽咽道:“清秋,谢谢你...”
清秋陪了她好一阵,见天色不早,便要告辞。
——
十一月初五,秋高气爽,长空如洗,前两日下了一场秋雨,愈发的冷起来,清秋这几日常出门去。
盛家的事被瞒得很紧,几乎套不出话来,她想帮盛婼,却又不知该从何查起,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要想查起来格外费劲。
初五这日,清秋正欲出门再去盛家附近走动,只刚踏出院门,绿柳迎面走来,笑道:“姑娘,贺夫人来了,正要见姑娘呢。”
清秋心下疑道,尹惜来做甚,尹惜极少登门见人,如今竟上门来了,实在好奇。
思及此,清秋赶忙往正堂去,吕氏听闻尹惜上门,带着团圆一道去正堂,三人在正堂下撞个正着。
韦氏见她二人齐齐到来,吩咐李妈妈上茶,李妈妈颔首称是。
清秋抬眸见尹惜着雪青色萱花缠枝花罗褙子,梳着单螺髻,只以素簪挽发,点缀几颗莹润珍珠,素雅清简,看着是位娴熟的才女,实则不然,尹惜饮酒作乐,又爱关扑买卖,世人所爱之物,她亦喜欢。
尹惜抬眸,扫了一眼吕氏和清秋,唇边含笑,朝韦氏道:“我今日乃是受人之托,付夫人想来心里有数,我与清秋有些缘分,又与国公夫人相识,思来想去只有我做这个媒人最为合适,外头的是王夫人送的小玩意,不知付夫人可备好了草贴?”
王恒与清秋的亲事本就是早有前兆的,如今再来交换草贴也不唐突,至于其他的流程倒也能省一省。
尹惜目光落在清秋身上,只见她着碧青色折枝桂花罗褙子,下着碧色素纱百褶裙,颇有几分清艳佳人的意味。
“贺夫人草贴早已备好,劳烦你带到国公府了。”韦氏柔柔笑道。
尹惜颔首,示意冬月接过草贴。
“清秋,我有些话想另同你说。”尹惜起身,朝吕氏挑眉一笑,吕氏知她心性,便先退下。
韦氏见此,也留她二人单独说话。
正堂内剩下她二人,清秋心下疑惑,正欲开口问尹惜,尹惜却起身走至她身边,按住她的肩。
清秋恍然抬眼,只见她左手手腕套着一只金镶玉镯子,仍是那只不和她气度风韵的镯子。
“清秋,我想与你说些话,也不考你。”尹惜凝眉,语气沉重,她道:“你我本有些缘分,我赠你一句话。”
“满腹空心思,到头是始终。”
清秋疑道:“尹姐姐此话是何意?”
尹惜眸光忽闪,抿唇笑道:“清秋,你要自个儿悟,旁人说的,你未必肯听肯信,走了一遭便晓得了。”
话落,尹惜松手离去,清秋将她送至宅门。
尹惜三步一停,两步一留,她忽地转过身,对清秋道:“我要走了,回杭州。”
“和贺大人一起吗?”清秋心下生疑,贺清是京官,尹惜自是可以回杭州,但贺清呢。
尹惜垂下眼睫,犹豫不定,“还不晓得,他有远志,我却无甚志向。我不想再留在汴京,贺清不愿,我会与他和离,带孩子回杭州。”
和离?
清秋满腹疑惑,尹惜却无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转身离开。
——
时至酉时,暮色四合,杏院中枯草丛生,枯枝横斜。
今夜王恒邀她去逛大相国寺,清秋原不想去,可转念一想,他二人已有多日不见,自杭州回来过后,她一直忙着盛婼的事,到如今都还未有眉目。
如今两家已交换草贴,不日将去青山寺合八字,大抵明年开春便会成婚。
思及此,清秋还是想多见见王恒,日后半生还需消磨,须得多接触了解。
夜幕将至,明月攀上枝头,秋风中带有丝丝凉意,清秋系了件披风。
王恒已候在付宅前,观墨并未随行,云露见观墨不在便知他二人是要独处,这两日绿柳不常在杏院,反倒常随着付高越。
付高越也有意向清秋讨云露去做女使,只是还未开口,清秋倒没在意这些,只当绿柳事多忙碌。
弯月如钩,宅前有一人长身玉立胜过松风明月。
清秋一见他便含笑迎上去,眉眼俱弯,笑道:“常也,今日你是不是也来得很早?”
“不算早,怕你等久了,我便早点来,这样我就能马上见到你了。”王恒眉眼含笑,见到她的时候总是分外轻柔。
清秋羞赧垂头,垂眸道:“今日尹姐姐来寻我了,想来我们的亲事也快了。”
王恒温声道:“是我母亲请的贺夫人,思来想去只有贺夫人最为合适,清秋婚期你来定吧,日子好不好,并非最重要的,只要你挑的日子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