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妹替嫁(132)
他凝了须臾才道:“既然是给你的贺礼,你想留就留,我不至于没有这点容人的雅量。”
话虽如此,可心口的却还是有什么隐隐翻涌着。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发白,才强压住不理智的念头,伸过手去,将她的手轻轻握住,“音娘,我会给你一个属于我们的婚礼。”
他可以做主他的婚姻,而她也不需要再受嫡母的刁难。
阮音见他郑重其事的表情,不禁扑哧笑了出来,“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婚仪繁琐还要花费不少,你若嫌银子多的没处花,可以给我。”
“会给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阮音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他是言出必行的人,此举也并非临时起意。
傍晚,明泉已从镇上赶了回来,一手捧着大雁,一手提了一摞的礼。
阮音也莫名其妙被春枝换了一身簇新的红袄裙,从屋里出来时,正听到他不急不徐的声线轻轻响起。
“鹤辞心悦音娘已久,不敢对她不敬重,还请娘先收下我的薄礼,应允我们两个结为夫妻。”
定睛一看,见他捧着礼物跪在地上,而她娘也坐不住,立马将他扶了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两个不早就是夫妻了吗,我自然乐意见你们这辈子都和和美美的,希望你能坚守诺言,对音娘好,也对阿牛好。”
阮音鼻间一酸,默默走过去,搡了他一把道:“你怎么来真的?”
他也不恼,只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笑,“好看。”
镇上卖的红袄裙,料子粗糙,绣的也是很简单的并蒂莲,实在算不上好看。
阮音并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下面对他炽热的眼神,只瞪了他一眼,恼羞成怒地瞥了他身后,努嘴道:“你怎么就备了这点礼,我娘答应让我嫁给你了嘛,你就骗我穿这身衣裳!”
“聘礼先运到祁州去了,方才娘已经应允我们在一起了。”
“那……”她想不出话来怼他,回头又见梁镜心看着她暗暗憋笑,只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踅身回屋去了。
鹤辞人还定在原地,眸光却追随着她到了门边,见她门一甩发出砰的一声响,不禁哭笑不得地揉起太阳穴来。
梁镜心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赶紧向他解释,“女婿啊,你有所不知,其实音娘的性子随我,她那不是讨厌你,是不好意思了。”
鹤辞点点头,“我知道。”
当年在王府时,他便见识过她这种别扭又狡黠的性子。
梁镜心见他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拍拍他肩膀道:“去吧,今日也算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哄哄她。”
这一哄,就是大半夜过去。
翌日离开时,天色正好,鹤辞给阿牛备了套九连环,一上车阿牛便拆了半天,直到将这座村庄远远抛到身后,这才想起来问:“承文爹爹怎么不跟我们来?”
阮音纠正他道:“是承文叔叔。”
阿牛瘪起嘴嘟囔,大大的眼睛里水光闪烁,“可我就喜欢跟他玩。”
鹤辞睫毛微颤,身为人父,看不得孩子委屈,见他强忍泪意,心头也不是滋味,便把他抱入怀里,抚摸他的背安慰,“阿牛,我们要去新家了,如果你想见他,我们就去跟他告别好吗?”
阿牛点点头,一颗泪就这么滑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他手背,泪很滚烫,烫得他的心都蜷了起来。
阮音对他使了使眼神,示意他别冲动,他却摆手道:“罢了,别让他留遗憾。”
马车回到许家门口停下,阮音陪阿牛一块下了车。
一回头,鹤辞也随后跟了过来,清隽的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习惯在沉默中自愈,阮音又怎会不懂他的酸楚呢?
她走过去,默默将手放入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里,用自己的行动去安抚他的心神。
他转过眸来,深如寒潭的眸子在她脸上定了一瞬,才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许家院门被打开,削瘦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微微一怔,视线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顿了片刻,才别过脸看向阿牛,蹲下去将他高高举起来,嘴角也往上扬了扬,“怎么又回来了,阿牛?”
“还没跟爹爹说再见呢,我爹说我们要搬去新家了。”
“嗯,”他摸摸他因奔跑而凌乱的碎发,耐心地纠正他,“我知道了,以后见了我,记得叫我叔叔。”
“好,承文叔叔。”
他从袖笼里摸出一颗糖来,递给他道:“这个给你,以后要记得听你爹娘的话,不许调皮,听到没?”
阿牛将糖塞入嘴里,塞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去吧,叔叔就不送你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去看你,好不好?”
阮音原本以为见了面反倒勾起他的情绪,却没想到,见过承文之后,阿牛却不哭不闹的。
承文给他装了满满一袋的花生,他说要留着慢慢吃。
马车徐徐向前滚动,经过了田野,又经过了小镇,一路见了许多风景,终于赶在月初之际抵达祁州。
长史早早便搓着两手等着,一见到鹤辞和阮音,那双绿豆大小的眼仁噌的亮了起来,“大人、夫人一路风尘仆仆,着实辛苦,下官早让人将官邸收拾好了,这就带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