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小叔操心(89)
他走得不快, 落脚极轻, 只发出十分轻微的声响,像衣角摩擦一般。
但每一次响动, 都好像踏在姜扶笙心上, 叫她心惊肉跳。
她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陆怀川, 赵元承再走就到陆怀川的视野里了。她来不及多想, 快步迎上去硬起头皮挡着赵元承的道, 两手推在他胸膛上。
赵元承垂眸看了一眼她白嫩的十指, 轻笑了一声:“嫂嫂一来便动手动脚的,也不怕表哥瞧见。”
“你……”姜扶笙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手好像放在了滚烫的山芋上一样, 谁和他动手动脚了?但她还是忍着没有收回手,小声乞求道:“你能不能快点走?一会儿有人来了。”
“你好歹也是我嫂嫂,大过年的不留我用饭?”赵元承不进不退,反而往前进了一步。
姜扶笙心里害怕极了,手中自然用力推他:“你别这样……”
话还没说完,便听赵元承闷哼一声,很痛苦似的。
她吃了一惊, 下意识收回手看向赵元承, 但见他面色有些发白。此时才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异样, 低头一瞧手掌上竟然全是血迹。
“你受伤了?”她抬眸看赵元承,大为惊骇。
方才她手放在他胸膛上时,是察觉到温热濡湿, 但她急着催他走,并未在意。
不想他竟然受
伤了,外面的袄衫都浸透了,得流了多少血?
赵元承偏头看着她不语,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竟看不出丝毫异常。
“你快回去。”姜扶笙更慌了,催促他:“派人去找大夫。”
这人怎么不知道痛似的?流这么多血不能耽误的,给陆怀川治病的太医说了,人不是血流尽了才亡,是流出一部分便会保不住性命。
赵元承不理会她,越过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你做什么?”姜扶笙追上去,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陆怀川,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就算跟我赌气,也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再怎么说也该先回去找大夫包扎伤口啊。
“我就在这儿。”赵元承抬起一只手臂搁在椅背上,侧坐看着她。
“这里又没有大夫。”姜扶笙蹙眉看着他。
她是真的拿他没辙。
“嫂嫂不是会照顾人吗?”赵元承眸底泛着阴郁,直望着她的眼睛。
“我,我……”姜扶笙叫他看着无所适从。
她又不是大夫,这么严重的伤她怎么照顾?
“怎么?”赵元承薄薄的眼皮一掀,眸光犹如寒刃:“照顾表哥可以,照顾我不行?”
姜扶笙想和他分辨,他总和陆怀川比什么?被他凛冽的目光一割,话便不敢说出口了。
她定了定神,想着与他争辩也无,便伸出手去解他袄袍的盘扣。
赵元承收回目光,倒是没有再说话,任由她一层层解开衣衫。
外头衣裳全都敞开,只余下最里面一层,牙白软稠中单已经染成了鲜红色,湿漉漉地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姜扶笙小心将中单揭开,胸膛处一片血迹,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伤口有她手那么长。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转开了目光。快步走到洗脸架子处取了铜盆,又提了炭火盆上的小铜炉倒了些热水。
赵元承沉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这些日子,她就在这个地方,这样夜以继日地照顾陆怀川的。
他拳头死死握紧了。
姜扶笙端着铜盆转身走到桌边,瞧他面色不虞,更为小心了些。她将帕子浸了温水,半蹲着仔细替他清理胸膛上的血迹。
赵元承目光落在她脸上。
原本娇憨乖恬的人,如今沉静了许多。黛眉轻蹙,鸦青色长睫毛低垂,人比前些日子又瘦了些,也憔悴了不少。
“陆家的日子,也不是你想得那么好过的吧?”他出言讥讽。
姜扶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处理他的伤口。
他在嘲笑她当初抛弃他跟了陆怀川,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她心底微微苦涩,不言不语只盯着手中的动作,眼中时不时露出些不忍来,手上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赵元承盯着她的脸。她照顾陆怀川时也是这样吗?甚至比现在还要小心仔细?
他抬眸看向床上的陆怀川。
姜扶笙鼓起腮朝他伤口轻轻吹气。
赵元承忽然抬手推开她,冷冷地道:“想必你也是这样照顾表哥的。”
姜扶笙毫无防备,被他推得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
她吃了一惊,睁大乌眸惊惧疑惑地看他。
方才瞧见他伤口外翻,看着就很疼,下意识吹了一口气,却又激怒了他。这跟她怎么照顾陆怀川有什么关系?她哪里做错了?
赵元承偏头不理她。
姜扶笙站了片刻,转身去床头取药粉和细纱布。
她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陆怀川,心中愧疚丛生。赶忙取了东西朝赵元承走去。
给他包扎了他应该就会离开了吧?总不能让他一直留在这里,陆怀川随时会醒来,婆母也可能随时会来查看,无论哪一种情形,都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快快地在赵元承伤口上撒上药粉,展开细纱布要给他包扎。
“你忙着去何处?”赵元承抬眸不满地看她。
姜扶笙不解,停住手中的动作。
赵元承低头看自己身上。
姜扶笙这才瞧见,方才她动作太快没留意,他纵横偾张的腹肌上落了一层褐色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