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亲自为他启蒙。
不仅教他怎么谈恋爱,还教他如何跟父母撒娇卖萌增进感情,如何跟朋友相处更能得到好感,互帮互助。
他的人生充满秩序感,从小学到高中,每个阶段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可有一个重大的漏洞,是他没有安排人进去。
这个重大漏洞,是在夏宁出现时他才意识到的。
他也并不是拒绝和人相处。而是独来独往惯了,又向来能把自己顾得挺好,所以很晚才意识到,原来他还挺需要沾点人气的呢。
夏老师横空出世,不吝赐教。
彼时他被爱情蒙蔽,多得是力气和手段,很有信心能把男朋友从头再好好养一遍。
要怎样去爱人,又怎样感受自己被爱,都是他一点一点教会的。
岳慎很聪明,也很敏锐,唯独只是缺点人味儿,而超强的学习能力完美弥补了这一点。几乎所有事情都是教一遍就好,夏老师一度非常有成就感。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觉得岳慎被调教得很依赖他。不管什么事都会听从他的想法,以他的感受优先,尤其是情侣间的事,似乎还认为他的行为标准就是全球统一标准。
这就是年少的好处了,完全由他从初始化开始设置。谁能不喜欢亲手定制的男朋友呢。
“我没有成为他们的玩具。”岳慎义正言辞地说。“我只是比较包容。”
“你还真是不谦虚……”
“他们自己也这么说。”
“万一人家只是奉承你呢?”夏宁下意识地反问。“你也不能就这么顺杆爬吧。”
岳慎幽幽地盯着他,没再说话。
他忽地意识到自己又管太宽了,还暴露出内心过于阴暗现实的想法,着实不算体面。
他轻咳一声,正想扯点别的什么拉远话题,看见岳慎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幽幽的笑。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
夏宁的表情从些许局促转变成无语。依然没有期待中的笑意。
“想逗你开心好难。”岳慎轻叹一口气,说,“来这里也有几天了,还没见过你像从前那样笑过。”
“我从前哪样笑?”夏宁问。
他想了想,“起码露两排牙。”
“……”
人总共就两排牙!
还起码。起码个鬼啊。
“你到底是想逗我笑还是想激怒我?”
“想要你开心。”岳慎说。
“开心就不必了,至少不要惹我。”夏宁说,“虽然我现在基本没有脾气了,但你要是惹我,我还是会小发雷霆的。”
“好。”他自己先笑了一下,又忍不住说,“你真的很厉害,很会追人。以前我们还不太熟的时候,你就很会逗人开心。每次和你说话我都想笑。”
他用虚心求教的语气问,“为什么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宁一点也不想跟他聊这个,敷衍道,“因为你是个笨蛋,很好追。”
“哦。”他竟然也接受了这个说法,指节搭在变凉的咖啡杯上,轻轻敲打,像在思索什么。
判断结束,他给出相反的结论,“我不好追的。”他说,“我没有让别人追过。”
无论青春期那些懵懂的示好,还是成年后前赴后继的桃花,只要没蹦达到脸上来,他统统都屏蔽信号,置之不理。太过分的更是直接切断途径,休想再联络到他。
他在践行一种很奇怪的执念。连他的e人朋友也常常调侃,说他像是在为谁守节。
谁都不知道,那是因为早在十七岁,他就已经被设置好,只接受一个人的信号。
夏宁听懂他的语意,沉默了一阵,才迟疑地确认,“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到现在为止,就谈过我一个?”
第26章
夏宁看他点头, 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但也只是惊讶而已,很快就接受了。不算很离奇。
看上学时学习的状态就知道,岳慎对工作会是什么态度。没有家庭的托举, 他只能靠自己, 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才能取得现今的成就。
如今的夏宁也必须承认。比起事业, 谈恋爱实在没有那么重要。
金钱和地位最能给人滋养。现在只要岳慎自己不提,恐怕没人能看得出来, 他是从山区里走出来的穷学生。
即使没谈过,只是个普通朋友,夏宁看着他一路走来,也会颇多唏嘘,感慨不易。
由此他主动提出分手,夏宁也不是不能理解。
从小镇做题家到首都名校学子,那样来之不易的学力资源,必要抓住一切机会挣出前程。岳慎是能成事的人,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实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异国恋的拉扯上。
他当时出国学音乐,也没跟谁商量过, 直接宣布了决定,相当于是为了自己的梦想, 要把岳慎一个人扔在国内。岳慎有充分的理由愤怒, 难过和拒绝。
他们在国内异地已经很辛苦了, 可至少每个月还能见一次。异国只会更痛苦。岳慎也有自己的人生规划, 凭什么就要逆来顺受地守在原地等他呢?
毕竟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谁也没有办法苛责什么。
前程远大,彼此各有选择再正常不过。
他只是被惯坏了,才会难以接受, 岳慎竟不选他。
“还有时间,”夏宁缓缓吐出一口气,率先起身,“去随便逛一下吧,不玩那些要排队的项目了。”
如蒙大赦。岳慎利落地起身,说可以帮他拍照。
带来的拍立得是导演帮忙保管着,这会儿交还到他手上,还挺好奇他的拍摄技术如何。
好在拍立得也不需要理解什么参数才能上手,只要求一个抓拍氛围感。岳慎许多年没给他拍过照,先拍了好几张都很难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