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另找了个小酒馆继续喝。
比起夏宁,真正闯祸的人反倒更从容些。
岳慎敢闯祸就是知道向律有本事摆平,无非是事后乖乖被向瑜使唤几次罢了。
对于贸然出手的事,他显然没有半分后悔,“喝,我请。”
“不然该谁请?”向瑜拿白眼翻他。
“还是我请吧,这事怎么说都是因为我。”夏宁心里过意不去,“抱歉啊,我没想到你们找的是他。”
他刚才都准备闭眼闷酒了,就是不想给两人惹麻烦。
结果还是闯祸。折腾一晚出力不讨好,换了谁不闹心呢。
“啧,不说这个。夺大点事儿啊,你看那老东西敢不敢搞我们就完了。”
或许是为了宽慰他,向瑜语气变得十分八卦,趴在吧台上搂着威士忌酒瓶子,暧昧地撞他肩膀,“哎,我问你。姓金的是不是以前就想潜规则你?然后没得逞,还一直惦记着你?”
向瑜不愧是干律师的,眼睛毒得很,抽丝剥茧的分析能力十分优秀。
“是有过节。”夏宁坦率承认。
“我就知道!你看刚才那样,啧啧啧,就差没对你流哈喇子了。”他说这个,还斜着眼睛剌岳慎。
要不怎么把我们岳师弟给气得抡酒瓶子呢。
岳慎联系上下文的能力更是一流,“是你和宋诚闹掰的那件事吗?”
“……是。”夏宁甚至觉得有点恐怖。跟两个聪明人聊天,他都不用说几个字,身上那点官司就全被看透了。
他的视线落到岳慎嘴角,看着那片洇红的擦伤,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小声说了句抱歉。
“不需要道歉。”岳慎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夏宁一怔,紧紧地抿起嘴唇,低头藏住了眼睛。
刹那间,他耳边几乎同时地响起另一道声音。
——不怪你还能怪谁,谁能想到你这么不上道?
——你就去道个歉说几句软话不行吗,难道以后不混了想被搞死吗?
“我知道。”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换了副轻松的表情,“只不过是害你受伤,要跟你客气一下而已。”
岳慎笑了,“那就更不需要。”
“不过也挺神奇的,我上次跟他喝酒,喝的也是茅台,也是喝到一半,就把酒瓶子抡他头上了。”
夏宁跟他俩挨个碰了一杯,笑嘻嘻道,“不过我抡的是另一边脑门,刚刚看着恢复得还挺好,都没留疤呢。”
“还挺默契呢你俩。”向瑜哈哈大笑,“这回肯定就让他留疤!”
“你们混演艺圈的小男孩就是不容易,着实是得学会保护自己。就是有点可惜,那老头身上确实有肥肉可宰。”
“跟那种人打交道迟早会出事,不能贪一时的便宜。”岳慎很不赞同,语气也严肃起来,又认真地对夏宁说,“你还会有更好的。”
夏宁也认真地点点头,说知道了喝你的吧,别给我上课。
向瑜咂着酒,看他俩越看越有趣。
因为岳慎本人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前男友在国外混得风声水起,受其影响,他对夏宁的印象也是类似的光鲜靓丽。
眼前见到枝头凤凰落难,难免有些唏嘘。
不过虽然处境黯淡,夏宁看起来精神头还是可以的。毕竟人最怕的就是没有心气。只要这口气还在,就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向瑜想了想,还挺佩服的。
他自己家境也挺不错,京市本地人,爷爷那辈儿就是律师,可以说从小到大都享受着家庭带来的优越条件,补习班都是几万几万地上,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跟岳慎考进同一个学校里。
夏宁那种家庭他身边也有很多。真要是游手好闲的富二代,都不用让他负债,把生活费的卡停掉都是天塌了,扛不住多少风险和压力。
就连他自己,如果在二十岁就失去家庭,失去一切习以为常的依仗,真不一定能比夏宁活得更好。
上大学的时候他还不懂,岳慎为什么对一个富家小少爷那么着迷。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小少爷的人格魅力。
岳慎不出所料的第一个被喝倒,就在他俩旁边,趴在吧台上枕着手臂睡觉。
夏宁和向瑜继续说话,还挺聊得来。恍惚间都忘记了,这其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虽然兄弟很不争气,早早地把自己喝趴了,向瑜还是决定代为美言几句,帮他争取多一丝破镜重圆的可能性。
“这小子别的不说,脑子确实好使。”向瑜道,“我们一起创业的五个人,有什么重大决策都是投票表决,到现在为止,只有他支持的决策永远都是对的。我们都怀疑他脑子里装了台计算机,没有感情全是理智。”
夏宁点点头,正想附和着表扬一句,却又听见他说,“不过也有例外。”
向瑜似笑非笑道,“我发现只要跟你沾边,他就会干些让人想不到的蠢事。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你们分手之后,差不多一两个月的样子吧,他去上海找过你一次。你知道么?”
“……嗯,”夏宁说,“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其实吧,当时我们都劝他不要去的,毕竟你俩都分了有一段日子,是吧,去干嘛呢?自取其辱呢。电话打不通微信又拉黑,摆明了就是各过各的嘛,分手了断联很正常。大家都是这样。”
向瑜说,“但他就是觉得你出事了,他一定要去找你。结果去了两天回来,看着整个人都掉色了,问他只说你不在学校,到底是没见成。”
夏宁默默地听着,玻璃酒杯在手里转来转去,被冒汗的手心攥出一片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