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后悔生了他。”
可怜白简就杵在白斯身后,刘郁甄一睁眼就看到了他。
这下,白简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刚才白简收到了乔溯的消息,本想让白斯陪他去定制参加婚礼用的西装,现在,他是完全不想提了。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刘郁甄,不像从前那般乖巧认错,今天的白简异常冷漠,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又转瞬即逝的阴鸷。
连刘郁甄都敏锐地感受到了白简的变化,惊异地愣了愣神。
“你这是什么眼神?!”
白简闻言,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他对着刘郁甄缓缓地抿起了嘴角,习惯以虚假地微笑示人,轻声劝道:“妈,逝者已逝。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如果还学不会节哀,痛苦的只会是您自己而已。”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彻底刺进了刘郁甄的心口,让她花一样的面容瞬间惨白如纸,她的双眼恶狠狠地瞪视着白简,像是要将他看出一个窟窿来。
“住嘴!”她怒不可遏地发起抖。
白斯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拉住白简的手臂,试图平息这场争端。白简却用力地挣开了,眼神毫无波澜。
“我收拾东西,出去住。”
他的声音冷静而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白简几步并作一步地跑上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不经意间侧身一瞥,目光落在了偌大墙面中,悬挂着的那副全家福画像上。
画面中,只有白林仲、刘郁甄和白斯三人。
没有白彦了,自然也不会有他白简。
他心里泛起的麻木难以言喻,仿佛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却什么都不愿意说了。他盯着看了少顷,默默走开。
就在不久前的某一天,他和刘郁甄的关系,以及和这个家的联系,就已经彻底烂掉了。
不过幸运的是,那天他与乔溯重逢了,所以这种深入骨髓的伤心才没完全腐蚀他。
白简回到自己房间。
白斯并没有跟来,只是给白简发了条消息,像个公正的裁决者。
[妈在气头上,说的话你别当真。还有彦彦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之前给你买的别墅已经可以入住了,密码是你的生日。]
随即,白简的卡上收到了一笔巨额的零花钱。
他毫无兴趣查看,心里暗忖,白斯果然不会哄人。能用钱解决的事,他向来如此。
但白简又觉得,不哄也好,省得自己麻烦,还要费心应付。
第16章 你能收留我吗
【16】
白简漫不经心地往床上一躺,眼神空洞地望向洁白无暇的天花板,随后又缓缓偏过头,扫视着这个拢总加起来都不曾住过几天的房间。
整洁,空旷,像个一个不常用的客房。
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他拖来的行李箱,箱内衣物寥寥可数,他早知道自己在这儿住不久。
刘郁甄不喜欢他待在这个家里。
白简眸色黯淡,孤独感如潮水倏尔填满他的身体,蔓延至他的每一寸骨骼。
他侧身抱住轻柔的枕头,却嗅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愈发用力地将脸埋进去……依旧没有。
这份失落使得白简骤然间,无比怀念多年前的某一天——
知了声声聒噪,树影斑驳晃动,稀疏的阳光透过老旧的格子窗洒下。乔溯的枕头散发着被太阳晒过的质朴味道,仿佛是温柔注入了织物的每一根纤维。
身旁的少年穿着露肩背心,与他面对面,呼吸均匀沉稳。
那有着高龄的电扇发出“咔咔”地运作声,风力不大。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热,悄悄地将额头抵在少年的胸膛,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这一刻,他的信息素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怀抱,疯狂地感知着爱意,肆无忌惮地生长,如藤蔓攀爬、缠绕,茂密于盛夏。
他是不自觉地靠近些,再靠近些。
彼时的白简像只不安分的猫,用指腹在少年的肩膀上若有若无地画圈。
“再闹就回去。”
十八岁的乔溯困倦地按住了他的手,可这沙哑的嗓音里,全是任由他胡闹的纵溺,没有一丝严厉。
白简的手指被压在乔溯的肩头。
“乔溯,我能抱着你睡吗?”
乔溯无语地睁眼望去,便跌入了白简炯炯有神的视线漩涡之中。这双眼睛藏有星辰,闪闪发光,不知道在打什么小算盘。
乔溯的眉心挤出了很浅的纹路。
白简羞赧地笑了笑,继续说着孩子气的话:“你不知道吗?好朋友之间就是要抱着才能睡觉的。”
乔溯自认不是个傻子。
无奈,他背过身去:“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个Omega?”他佯装不想理会,手却伸到了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个看上去最甜的橘子丢给白简,像哄小孩,“安静点,给你买橘子汽水。”
不知从何时起,酸甜的橘子成了家中的常客。
白简乖乖地躺着剥橘子,指尖溢出的香气甜美,漫起沁人心脾的愉悦。他喜欢极了这个简陋的屋子,陈旧的床铺,和身边同岁的少年。
这是他住过的,最像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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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这个井井有条房间什么都好,独独与他陌生。
多少次午夜梦回,白简都渴望回到那段时光里,哪怕一直重复。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纠缠着他,叫他浑身犯瘾般难受,就连骨子里都作祟起密密的思念。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总能将他的思绪打断。
李姐在外问道:“二少爷,夫人问您什么时候离开?”
白简不得不打开门,但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对方,全然一副和平日里不同的态度:“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