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个男孩,叉着腰站在一张带蚊帐的大床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薛漫感觉手有点发痒。
于是她上前掀开蚊帐,一言未发地伸出手迅速抓住他的一条腿,狠狠一拖!
男孩“嘭”的一声摔在床上,但有被褥垫着,倒也不疼。
不过,不疼他也肯定是要干嚎的。
他愣了两秒,紧接着张嘴就要大哭起来。
薛漫眼疾手快,抓着一块被角直接塞他嘴里,硬生生堵住了他的哭嚎声。
她完全没手软,左手死死按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右手高高举起,对着他的屁股“啪啪啪”的一阵打!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停下来时,她的整个右手都是麻的。
全程男孩都嚎哭着,却因为嘴巴被棉被堵住发不出太大的动静。
而他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再怎么挣扎反抗,对薛漫来说按住他都易如反掌。
薛漫甩了甩发麻的手掌,依旧按着他的嘴,恶狠狠道:“你喜欢看人挨打是吧?刚好,我还挺喜欢打人的。我警告你,要是敢跟那些大人告状,下次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男孩哇唔哇唔的哭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薛漫又高举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听着,你要是敢哭出声把爸妈吵醒了……我也得揍你!天天揍你!一天揍三顿!”
他“嗝”的一声,“呜呜呜”闷声哭起来。
薛漫冷哼一声,回头看向那已经呆住的“大姐”。
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说到:“我们去外面说话,别管他。”
院子外面有棵大树,薛漫带着大姐走到树下,才问:“你刚才想说什么?现在这里没别人,你说吧。”
大姐却还心有余悸,四下看了一圈,紧张道:“你打了耀祖,明天他要是告状……”
“没事,”薛漫摆摆手,“别说我要去演电影了不能受伤,就算他们真打我一顿,我回头也会再还到那‘耀祖’身上去。他告状一次我就揍他一次,我就不信他还敢!”
大姐抿了下嘴,点点头不说了。
薛漫又说:“姐,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说了下去:“前年宁老师上门来劝爸妈让我们俩去上学的时候,爸妈说,我们要是去读书了,家里的农活就没人帮忙干了……后来宁老师劝了好久,他们才松口,说可以让一个孩子去。”
她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薛漫:“小草,是我说我不想读书,让你去的啊。难道,难道你这么快就忘光了吗?”
薛漫愣了下,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内情。
她正想道歉,却听女孩继续说道:“本来说好了的,等你放学以后把学会的知识再教给我,可爸妈说女孩子家家的,不用读什么书,反正以后都要嫁人生孩子,也不让我偷偷跟你学,我要怎么认识字呢?我不认识这些字,能怪我吗……”
她说着说着,满腔的委屈无处宣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薛漫心里也不由涌起一阵酸涩感,伸手抱住了她:“姐,不怪你,是我说错了话,都怪我。”
女孩一边哭一边摇头:“也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生错了地方……呜呜呜……”
生错了地方,所以连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只能无奈委屈地接受自己“女孩子不该读书该去嫁人生娃”的命运。
生错了地方,所以哪怕得到一个机会,也还是要用尽一生的力量,才有可能长出一双能够飞出去的翅膀。
以前对薛漫来说,这种山村教育的故事只在网络报道里才能看见。
现在亲身体会,亲眼所见,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有多少的无奈和心酸。
生活在这里的祖祖辈辈们都那么的无知,眼界浅薄得只知道“耀祖”,也不知道那坟墓里的“祖”有什么好耀的?
说不定,往上数个三五辈的祖宗坟在哪儿他们都已经不知道了,却还记得这可笑的耀祖。
他们甚至充满了对大山之外那个发达世界的恐惧,所以才那么抗拒女孩读书,生怕她们获得了改变命运的知识,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他们只想禁锢她们,囚禁在这小小的,深深的山村之间,繁衍、劳作,世世代代永不改变。
女孩渐渐的缓过来,抹了把眼泪,勉强笑了下:“我没事了,小草,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要是起不来,又要挨打的。”
薛漫点点头,微微用了点力握住她的手。
在向阳村的第一夜,安然度过。
次日清晨,薛漫在一连串的鸡叫过后,就被女孩强行叫醒了过来。
她双眼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该起来做饭啦。”女孩说:“你昨天早上没做早饭,爸爸还差点儿打你呢!你是不知道,他回来以后还跟妈妈商量要把你卖给陈磊家当童养媳!”
薛漫撇了下嘴,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慢慢坐起来道:“行吧,希望他们能吃得下去。”
然而,她才刚打开卧室的门,打算去厨房来个黑暗料理,就看见外面有人行色匆匆地路过。
不止一个,也不止一拨。
有人经过张家院子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姐妹,尤其是注意到了薛漫——毕竟是昨晚指着那个死人后脑勺提醒对方已经死了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