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晏笑道:“御膳有什么好吃的,你跟我回家吃吧!”
“你就吹吧,你家比皇帝吃得还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御厨手艺自然是顶好的,但是他们给皇帝做饭太过谨慎,御膳自然就少了很多乐趣。”
“哇,我倒要看看你家吃得有多好!”
凛冽的冬风送来少年人的笑声,侍卫扶着刀大叫道:“妖物好生嚣张!快去禀报圣上与国师!”
——
跳出皇宫之后,程岁晏想着走屋顶比地面便捷许多,因此也就没下去,一道直线往西走,遇墙上墙,遇房跳房,如此跑了一刻多钟,引着其他人翻身跳入一座宅院。
此时日没沉西,天还不算完全黑,这宅院里早已上了灯。墙边,檐下,甚至树上,到处挂着红纱灯笼,天光未尽,这些红纱灯笼显得有些透亮,相比浓夜中的灯笼别有几分轻盈漂亮。
云轻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是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砖,青砖表面是海棠花纹,不远处是
一片青石铺的台阶,台阶上雕刻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蝙蝠。
连地面和台阶都刻着花,更不要提门楹房屋了,简直可以用精美绝伦来形容。
云轻“嘶”了一声,问程岁晏:“这是你家?”
程岁晏点了点头,“是啊。”他四下望了一眼,见门外有个小丫鬟路过,于是喊道:“喂,你是哪个院的?”
小丫鬟捧着个盒子,扭头看到程岁晏,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公子?”
“是我。”程岁晏走上前,“你去——”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小丫鬟噔噔噔地跑了。
“……”程岁晏跨过院门,站在甬路上左右张望,又见到另一丫鬟,他便朝她招手,“你过来,去厨房——”
那丫鬟提着个壶,一见到程岁晏,反应和前一个小丫鬟也大差不差,一边喊着“公子回来了”一边跑了,这位激动得连壶都扔开了。
程岁晏犹保持着招手的动作,寒风中他的背影略显萧瑟。
尴尬。
云轻说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轻!你就别消遣我了。”程岁晏哭笑不得,“走吧,先回我的院子。”
几人随着程岁晏七转八转,路上又闹了几次“公子回来了”,浮雪说道:“你家真大啊,你在家会不会迷路?”
一句话把程岁晏问得不自信了,他说道:“我,应该,没那么白痴吧?”
“听说京城的房子很贵,你们家这个宅子,值不少钱吧?”
“是吧。谁知道呢。”程岁晏说着,领着几人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中有几个丫鬟听到说话声出来看,见到程岁晏引着两男两女走向花厅,都呆了一瞬,接着便井然有序地上前来侍奉,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
程岁晏对一个眉眼柔顺、眼尾有滴泪痣的丫鬟说道:“若水,我这几个朋友还没吃饭,你让人去厨房捡些好菜端上来,我先去见母亲,等会回来。”
叫若水的女子应了一声,又问:“公子可要先换衣服?”
程岁晏点了下头,又问:“我爹呢?”
“听闻丞相去了宫中,不知何时回来。”
云轻心想,原来岁晏的爹竟然是丞相吗?难怪家大业大。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哭声。
那人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的儿啊,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可吃了不少苦吧?我的儿,你一走大半年,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母亲。”
程岁晏脸色一变,急忙迎出去,边走边说:“阿娘,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冷,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云轻几人好奇地跟出去,只见有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正放声痛哭。这老妇人衣饰华贵,额间勒着条黑狐狸毛的抹额,抹额中间镶着块品相极好的羊脂玉。
她生得天庭饱满,体态雍容,这会儿一手抓着个鎏金缠枝牡丹暖手炉,一手抓着程岁晏边哭边数落。
程岁晏劝慰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吗,阿娘你哭成这样别人还当我是坐监刚放出来呢。”
“你坐监倒好,咱们还能打点些,我也能得着你个消息。”
“好好好,那你先进屋吧,外头多冷啊。阿娘你可曾吃饭?”
总算把情绪激动的她劝进了屋,程岁晏引着云轻几人与母亲厮见。这妇人爱屋及乌,见到儿子的朋友哪有不喜欢的,更何况这几个小辈生得个顶个的好,光往那一站就让人赏心悦目。
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丫鬟便捧来了见面礼。
原来方才那几个“公子回来了”,都是跑去和老夫人报信的,各个都得了赏,自然这老夫人也知晓了儿子带朋友回家,所以提前备下了礼。她又等不得儿子来见她,于是直接过来了。
云轻觉得大户人家做事还真是体面周全,她也不好白拿礼物,顺手给这老夫人施了个辟邪咒。
丫鬟摆下饭来,老夫人就同几个小辈一起吃了晚饭。
这些饭菜极为赏心悦目,就算不吃,光看着也让人心情舒畅。云轻发现许多菜色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只知道味道都极好。
她有心要问问,见大家都一言不发,想来这大户人家吃饭的规矩是不能说话,于是也就闭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