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砰。杯盘碗碟碎了一地,黄花梨木桌滚翻在地。
四人反应都很快,在桌子落地前已经跳起身躲开。
程岁晏还握着筷子,莫名其妙地看向楚言禾:“你发什么疯?”
楚言禾指着云轻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骗子,口口声声说杀了山神,结果害我爱哥变傻!没本事就别吹牛,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骗子,大骗子!”
“你敢骂我师姐?!”浮雪想也不想用力推了她一把。
楚言禾被推得扑倒在地,愣了一下。她在锦绣堆里长大,父母哥哥都极疼宠她,何曾动过她一根手指。
云轻脸色凝重,问道:“你是说,言川也丢了地魂?”
浮雪这才反应过来,“啊?楚二哥他?”
楚言禾崩溃又委屈地捂着脸哭,吼道,“骗子,你们这群骗子!都是骗子……”
程岁晏见她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是也挺可怜,弯腰打算将她扶起来,哪知她倔强地挣开他,捂着脸只是哭。
云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楚言禾看了云轻一眼,眼泪更加汹涌,有如决堤,在脸上汇聚出两道溪流。
她答道:“我今天早上去找爱哥,发现他不会说话也不认人了,和二叔当初一样!爱哥他变傻了!你们不是说已经除掉山神了吗?那山神的惩罚为什么还在?”
云轻皱了皱眉,答道:“山神已经被我杀光了。”
“那我爱哥还是变傻了!”
“你二哥变傻,跟山神没有关系。”
哭声止住,楚言禾愣愣地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两百七十年来,玲珑城每天丢一个地魂,这不是山神干的,也不是因为得罪山神才如此。”
“啊?”
“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我审问过那只金毛犼。正好,昨天太累了没来得及说,现在说说吧。你先起来。”
浮雪弯腰把楚言禾从地上拉起来。这时候丫鬟们也都追上来了,一个个开始收拾现场,重新摆开桌子上了茶点,不忙不乱井然有序。
丫鬟用温水打湿了帕子给楚言禾擦了脸,又想带她去更衣,楚言禾心急爱哥的事,便摇头打发她们走了。
几人重新坐定,云轻大致说了一下前晚的经历。她在杀金毛犼前,曾经用真言咒审问过它。
凭山阵所带来的效果无疑是巨大的,金毛犼在她的修为压制下连站立都困难,更不可能顶着真言咒撒谎。
只可惜云轻知道这效果持续时间短暂,所以问得也仓促。
她只问了它三个问题。
第一是它的来历。这金毛犼幼年时遭某个仙人闯入家中,仙人杀死它的母亲,将它劫走,豢养在仙府中。
那仙人名叫饮梅子,不久之后与一个叫齐光子的仙人赌斗,被对方打得魂飞魄散。
金毛犼那时尚且年幼,仓皇逃跑,流落到玲珑山中,在此落脚,占山为王。
程岁晏听到这里,有些意外:“神仙也会死吗?”
云轻点头,“自然。神仙只是
活得久,不代表不会死。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消亡的那一天。”
金毛犼来到玲珑山后便自号“金胜大王”,以玲珑山山神自居,恐吓玲珑城百姓,使他们每年献上“新娘”作为祭品。
随着金毛犼成年,力量日益强大,周围盘踞的妖魔渐渐都归顺,恭敬地称他一声大哥。
云轻问它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玲珑城里地魂丢失一事,金毛犼对此却是全然否认。
云轻问两百七十年前有个新娘自尽之事,他们对玲珑城有没有降下惩罚。
这金毛犼说那年没有收到祭品,他一怒之下抓了崇神会的几个人来吃,次年又有了新娘,此事也就没再追究下去。
云轻问他知不知道地魂丢失是何人所为,他也摇头不知。
“这么说来,玲珑城的人变傻与山神无关?”浮雪问。
云轻点头,“至少没有直接关系。”
楚言禾问道:“那我爱哥为什么会变傻?是谁偷了他的地魂?”
云轻轻轻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你。因为我们也在找答案。”
江白榆说道:“云轻,你方才说问了它三个问题,那第三个是?”
“这个。”云轻从百宝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到桌上。
楚言禾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个小小的腰鼓,约莫也就手指那么长,做得还怪精致的。
只见云轻屈指往那小鼓上弹了一下,小鼓便迎风涨大,涨到正常腰鼓的大小。
赤红鎏金的鼓身,泛黄的鼓面,鼓面上画着一只犼头,眼睛点成金色,看着十分妖异。
“它叫作赤霞动魄鼓。”
云轻的第三个问题,问的正是这腰鼓的法诀和用法。
说完这些,她站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言川。”
——
几人一同来到楚言川院中。
楚言川正蹲在树下看蚂蚁。
云轻将楚言川拉起来,给他摸了骨,在楚言禾带着一点期冀的注视里,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杀死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楚言禾身形晃了晃,浮雪忙一把扶住她。
楚言禾怔怔地看着爱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怨恨谁,她只知道,她就要失去一个重要的亲人了。
她对大哥一向是崇拜和仰慕居多,虽名义上是兄妹,但大哥更像个威严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