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玉钏(119)+番外
而现在,天元血易主,力量更是紊乱,几缕魂魄进入体内横冲直撞,越是动用灵力,身体越是难受。
直到身体负荷承受不住,乍破而亡。
白刃战,衡观一点点变得虚弱,慈中一点点变得痛苦。
就看两个人谁先倒下,裴展在一边无声的哭着,说好的永远在一起呢?
他摸了摸手上的玉体,紧紧攥在手心里,恨不得埋进肉里。
一声震天撼地的撕扯之声,伴随着祠观全然倒塌的巨响,整个须辞台漾开一道道灵光。
尘土飞扬,落雪拍起。
众人望过去,慈中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几片支离破碎的皮肉衣料。
并蒂玉佩“啪嗒”一声落在庄迢身边,回荡着清脆的声音。
而衡观,缓缓倒了下去,几缕魂魄从须辞台的上空盘旋,一点点升空,离裴展越来越远。
没有痛哭,只是愣在原地,看着魂魄飘向山头,翻越过去,不见了。
而下一刹那,四周山涧,缓缓升起了许多盏青灯,围绕在须辞台四周,就像铜镜里那般景象。
裴展看着盏盏青灯,还有一望无垠的天空,意识逐渐模糊,闭上了双眼。
半月后,裴展睁开双眼,看见的是屈同尘的脸。
“屈兄?”嗓子异常干涩,疼痛难忍。
屈同尘放下手里的药碗,把他搀起身来。
“郎君呢?”
屈同尘脸上浮现一丝惶恐,片刻后又挤出一抹笑容。
“屈兄,你告诉我,郎君在哪里?”裴展紧紧扯住屈同尘的袖口。
“裴展,你先别紧张,你听我说。”
“嗯。”裴展点点头。
“你穿好衣服,跟我来,穿厚一点。”
裴展照做,着急忙慌披好外衣,跟着屈同尘走出庭院,经过一路竹林,穿过一汪小溪,来到后山一间屋内。
尚淹留道:“台主,你醒了。”
裴展点点头:“郎君呢?”
留猜到裴展一定会这么问,也不惊讶,神色较为镇定的带他来到卧房,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棺椁。
裴展几乎站立不稳,手脚发软。
他定神一看:“白瓷棺椁?”
“对,真是。”
这白瓷棺椁就是在听风堂所见的那一樽,裴展还记得,郎君因为姜州舍没管好这棺椁而动怒来着。
一阵恍惚,裴展小心翼翼的问:“他……”裴展不敢再往下说了。
尚淹留道:“千年前,你就葬在这樽白瓷棺椁中,堂主留下一缕魂魄护你周全。而现在,堂主和慈中一战中魂魄纷飞,好在这棺椁里的一抹魂魄归还了肉身,尚存一丝希望。”
裴展愕然道:“那他什么时候醒来?”
“说不准。”
裴展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想到,起码还有希望,既然郎君上一世等自己等了一千年,现在让自己等一等他又如何不行呢?
裴展静静抚在白瓷棺椁边上,心中默默想到,会不会千年前,郎君也是这样等自己的呢?
而且他说过:“等到了就不觉得久了。”
裴展将白瓷棺椁带回自己卧房里,静静地等待。
一个人喝喝茶,看看书,也不觉得孤独,反而心里充满了期待,也许,这个人明天就回来了呢。
一天天的等待,从院子里的冰雪融化等到树上抽出新的枝丫,从蓬莱果熟透了等到秋风染红了树叶,从落花残柳随风而下等到白雪落下。
裴展的内心越来越平静,因为与他相逢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近,不会越来越远。
时不时地,裴展偷偷喂给他一些天元血,不敢太多,生怕他醒来又要责怪自己了。
有时候,裴展气不打一处来出,狠心拍一拍白瓷棺椁,埋怨道:“你以为你的魂魄很多吗?臂钏上来一条,棺材上来一条,慈中那里好几条!真是傻极了!”
当然也有崩溃的时候,每逢天气转凉,裴展便呢喃:“喂!起来给我加衣服!”没有人回答,就一个人静静地揩一把眼泪。
睡不着的时候,也呢喃道:“要是你在,我还用得着失眠?”没人回答,侧过身,又是一行泪水。
到后来,裴展看见棺椁就生气:“大骗子,一天一个月一年已经久的不成样子了,居然告诉我一千年不久?”
好在,这些硬生生熬过来的日子,还有席珏师姐、屈同尘他们陪着。
裴展常常对屈同尘道:“屈兄,无极门那边没有大师兄真的行吗?”
屈同尘气急败坏:“怎么了,要赶人吗!”
裴展也常常对席珏师姐道:“师姐,你总是送这么多吃的过来,我吃不完岂不是浪费?”
席珏口头上:“绝无下次”,无奈几个时辰后,一盏精致的点心摆在了案上。
关于郎君和慈中一战那晚的青灯,裴展问过尚淹留了,是堂主放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青灯阁阁主之子?
原来是自己因失血昏迷的那三个月里,他来须辞台陪着也并无他用,一个人在青灯阁也只能干着急,于是便去了宋在水的石墓。
裴展问道:“他去那里做什么,不是已经被青玉散炸毁了吗?”
尚淹留叹了口气:“还有碎片啊,徒手拼起来的,后来指尖溃烂,养了半个月。”
裴展倒吸一口凉气:“真是闲着没事干。”
当晚裴展守在白瓷棺椁旁,轻声说道:“你干的那些傻事,我都知道了。”沉默片刻,又缓缓道:“已经三年了,你不想来看看我吗,我好想你。”
第二天,裴展醒来,天空大亮,推门一看,空中飘雪。
远远的,看见竹林里站着一席藏青色偏襟之人,头发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