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半夜,阎王来哄小瞎子睡觉(289)
张道玄魂魄深入龙脉腹心,叩首:“弟子在。”
那死在他前面的七十一个大天师宛如神祇巨星,围列在他上空俯视他,齐声问道:“以身承脉,可悔?”
张道玄磕头:“弟子不悔。”
“以道殉脉,可悔?”
“弟子不悔。”
那七十一个先贤又问:“平生事迹,可愧于心?”
张道玄静思片刻,磕头,答案掷地有声:“无愧!”
一声爆吼忽然从上空传来,那七十一个大天师的残魂悲愤怒吼:“青龙门前斩杀楚氏,何谈不愧?!”
张道玄压下心中惊骇,竭力平静的答道:
“楚氏有三罪,其一毒杀魏国降卒,血煞滔天,其二篡改子嗣命理,以男命女,其三化厉入宫,妄杀生人。综此三罪论之,弟子不得不杀,无愧于心。”
那七十一先贤看着他,眼中是浓重的遗憾失望:
“毒杀的魏兵尽为诈降的死士,降卒不死则楚人俱灭!”
“篡改子嗣命理非她本人,乃是巫惑所为!”
“化厉入宫是控魂术所致,她身死时尚在与敌手较量!”
第一代大天师脸色惨败的摇了摇头:“你走在这神道上,怎可有失偏颇?我辈受命护龙脉,从接过传承、挺身掌剑那一刻起,便有了半神之身,我问你,何为神?”
张道玄脸色苍白,长跪在地:“神者,造化天地,不偏不倚。”
“何为人?”
“人者,灵心所至,尊尊亲亲。”
“何为道?!”
第279章 樊璃……樊璃是谁?
张道玄的魂魄在那喝问声里濒临撕裂。
那具刚刚埋在铁针旁边、替龙脉承重的黑铜玄棺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嗡响。
就在这时,那七十一座先贤铜棺同时下沉,扎在龙脉里的所有铁针哗的一声,穿破深层岩石。
“轰——”
铁针骤然下坠,仅剩一寸便将龙脉洞穿。
那先贤们奋力扛住龙脉,齐齐喝问:“何为道?!!”
张道玄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道,是为脚下之路,心中——之光!”
那扛着龙脉的先贤大天师们痛惜怒吼:
“错!!!此乃人道,非吾神道——!”
张道玄惊然抬首,不等他再做出任何反应,这龙脉腹心就因为进了一个走错道的半神而崩裂坍塌。
在他之前,先贤们铺开图纸写下一张波澜壮阔的构想,就算这构想要历时三千年、跨越七十二代人,他们也要付出全部力量来阻挡一场灭世之灾,哪怕那代价是用自己这半神之躯、永生永世的承接那百丈铁针。
但最终,那七十二具棺椁还是没能扛住铁针的分量。
因为这神道,早早的断在了第七十一代人手里。
而时隔三百年后的今天,这位新来的大天师,并没有理解神道意味着什么。
他身死道消前,茫然的问道:“何为神道?”
何为神道,这个问题得问天地啊。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神道法天象地,玄妙无边。
你看太阳东升西落,与月阴刚柔并济,从不因人们心中的某种念头而产生半点动摇,云遮雾绕时它在,晴空万里时,它也在。
那就是神道,那就是真正的不偏不倚。
可惜张道玄,明白得太晚了。
他坐在那观星阁里,只看到了半瞥人间,没看到整个天地。
于是,这龙脉就像一个精密的建筑里有颗零件坏掉了一样,轰隆一声,整座大厦便毁于一旦。
惊天动地的震裂声中,那百丈云雷针像侵略疆土的敌军,穷追猛赶的跨越谢遇设下的防御阴气,挤破岩层。
轰——!
属于龙脉的劫难,
来了——
巨浪灭顶般无法估计的重量,在这一瞬轰轰烈烈的,全部压在了樊璃身上。
他随着崩裂的龙脉坠落深渊,浑身上下几十处被人缝补过的骨骼,在转念间崩断,连带着魂魄也被那冷冰冰的铁针刺穿,分裂。
“樊璃——!”
谢遇从阴鱼中冲出去,不顾一切的跳下深渊追赶。
那少年身体被坚硬的岩石撞碎,皮肤被砸下的枯树刺破,断骨扯着灼热的血肉戳碎身体。
他灵魂也碎得像这残破的身体那样,却还拼了命的想合拢起来,回应那歇斯底里的哭喊。
没事的。
“啊——!!”
不痛。
“樊璃——!!”
别哭。
“樊璃——!!!”
……
樊璃……是谁?
那厉鬼撕开重重阻碍,抱住自己的少年拥在怀里。
鲜血从他眼睛里滚出来,落在少年血肉模糊的身上。
而少年那一身滚烫的血液渗开蔓延,染湿了那身描金玄袍。
惨烈绝望的哭声混杂在崩断的山峦里,忘川对面,十殿鬼王像野狗一样开怀大笑。
“哈哈哈!”
“一个短命阎王!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拿什么和十殿斗!”
“走了三千年又如何?给人间请下庇护神又如何?只剩最后一步,又如何?!”
“这世间,是十殿说了算!你的命,也是十殿说了算!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哉!”
转轮王没像其他鬼王那样得意疯笑,但上扬的嘴角足以说明他心情很好。
正笑着,界门突然毫无预兆的洞开。
十殿鬼王厉声喝问:“谁开的界门?!”
第280章 鬼王:“你们……!”
鬼画站在门边,充血的眼睛被煞气覆上一层浓重黑气。
哒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