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半夜,阎王来哄小瞎子睡觉(41)
樊璃坐在门槛上没动:“站在下面做什么?要我去接啊?”
仆役爬上台阶:“是去屋里用饭还是在这里用饭呢?”
坐在门槛上的少年问道:“谁家公子哥坐门槛上吃饭?”
仆役赔笑道:“哎,是是,那么您让让,小的把饭给您端进屋去。”
樊璃:“我是不让么?我腿麻了,扶我一把。”
仆役便腾出一只手扶他起来。
樊璃抻了抻脚,跟进屋去。
“碗里都有些什么?”
仆役望着清汤寡水的麦饭粥,又看看盐水拌的小菜。
“玉麦秋水清炖粥,盐焗嫩叶小青菜——”
樊璃脸上一沉,端起这一粥一菜倒去院里,碗也砸得稀碎。
“哎呀这是做什么啊!”仆役追出去惊呼一声。
樊璃冷声道:“麦饭粥,盐水菜,味道都馊了还给我端来。你们眼睛好好的,该知道这两样东西连狗都不吃,狗不吃的东西却给我吃,是觉得我瞎了没脾气,对么?”
仆役想放一声狠话干脆撂袖子走开,爱吃不吃,谁管你!
但这公子哥毕竟还是侯爷的骨肉,世子没明显做出要处置他的意思,那底下的人就不能太放肆。
仆役忍着火气回道:“从前就是这样安排的,公子将就一下。”
樊璃:“什么叫将就?从前樊老狗把耳朵拴在天上,我说了十年他不听。”
“如今樊小狗也把耳朵拴在天上,不听么?”
仆役:“那么你说怎么办吧!规矩就是这样的规矩,我们做下人的拿钱办事,东家要咱们做什么咱就做什么,公子既然有意见,不如去东院讨教!”
樊璃:“去就去!”
他还真就去了,揪着仆役的袖子叫带路。
对方不从,他一棍子抽上去,骂骂咧咧。
仆役只得认了这个霉,把他带到东院。
樊璃闯进屋,向樊静伦道:“让你身边这些人下去!”
樊静伦看了他一眼,叫几位管事离开。
屋中只剩下两人后,樊璃板着脸道:“你对盟友就是现在的态度?又要牛耕地,又不给牛吃草,府上的大鱼大肉多的是倒在沟里喂鸟雀野狗的,怎么到我这里就只剩一点寡稀的粥和几片菜叶子,莫非要我去沟里捡剩饭吃?”
樊静伦揉了揉耳朵。
“一顿饭就值得你发这么大火,格局小了。”
樊璃气笑了:“你先吃十年清汤寡水,再来跟我谈格局!”
樊静伦懒懒道:“要我好酒好菜的养着你也不是不行,先把诓樊悦的那五两银子拿来。”
“……”樊璃语塞。
这厮手眼可伸得真长啊。
一晃眼的功夫,他就知道自己坑蒙拐骗的事了。
樊璃捏着铁杖。
“想要回银子,可以,你先狗叫一声听听。”
第38章 他从梦中来
樊静伦不是个善茬,当即抄起手边的东西要砸他。
东西即将脱手而出时硬生生忍耐下来了,樊静伦指着门口:“滚!”
少年歪了歪头,缓缓道:“看来这事是没得谈了,当年有个哑哑的声音跟我娘蛐蛐什么,后来她就把我毒瞎了。”
“反正是个没用的瞎子,干脆把我撵我去外面讨口吧,说不定有人按捺不住把我杀了,皇后娘娘的另一只眼睛也要不保呢。”
话落,樊静伦脸上的冷气登时散了一半。
当年樊璃眼睛出事不久,宫中就传来消息——皇后被刺客弄瞎了一只眼。
若不是皇后有些保身的手段,另一只眼睛原本也要遭殃的。
樊静伦想到独眼皇后,终于笑了起来。
那盲眼少年一脸淡然的说了一番掉脑袋的话,他那虚张声势的样子叫人怪欣赏的。
樊静伦笑着,轻声问道:“有人和你母亲说话?说的什么?”
樊璃:“我那时病着,没听清。”
樊静伦垂眸沉思片刻,又问:“这人是皇后的人还是魏国那边的?”
樊璃漠然道:“谁知道呢?”
“那你还知道什么?”
“等我回去再想想。”樊璃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毕竟受过伤,也许想久了就把以前的事都记起来了。”
樊静伦知道他脑袋受过伤。
当年他被抬回府上时,不仅头上,身上也全是伤。
那时,七岁的孩子一下子醒过来,没了记忆又双目失明,一点动静都会让他应激发狂,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乱撞的小野物。
樊静伦奇怪道:“七岁以前的事,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
七岁以前的樊璃绝对知道楚氏的秘密。
可他想不起来,这让人有点恼火。
樊璃面无表情:“你厉害,要不你来帮我想想?”
樊静伦望着火盆说道:“你母亲既要留下你又要毁你双目,是不是为了安抚上面的人,特意用儿子的前途捂嘴?说不定你的脑袋也是她伤的。”
“她以死明志,你做瞎眼质子,若她果真心存二志被对方揪出了小尾巴,你这个质子就得丢掉小命。”
躺椅上的人轻轻敲了敲膝盖,继续推论。
“既然你失忆了,那我就帮你推敲三种因果:一,楚氏做了出格的事,叫大人物怀疑她的忠心了,所以不得不对自己和儿子下狠手证明清白;
二,楚氏卷进了什么纷争,怕连累你,想把你从中摘出来,让你别走她的老路。
三,楚氏被皇后胁迫了,你那身伤是皇后做的,眼睛是皇后毒瞎的,她逼死了楚氏,所以她被楚氏背后的人寻仇了。”
樊静伦咂摸着,问道:“你意下如何?”
樊璃:“你问我,我问谁呢?总之我瞎了,皇后也瞎了,那么我死了,也许会连累别人,也许不会,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