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我不去江市。”
这可能就是天意……
我内心叹息一声,正要告别司机往回走,对方忽地话锋一转,接着说:“但我可以送你到前面服务站,你到那儿问问有没有人去江市的。”
“啊……”
这确实是个主意。
“怎么样,走不走?”中年男人见我不动,催促道。
“哦哦,好,谢谢。”我收起雨伞,去拉后排车门。
拉开了,盯着黑色的真皮座椅看了片刻,我闭了闭眼,又给用力关上了。
“不好意思啊大叔,我改主意了,您走吧。”我弯腰冲司机大叔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山上跑去。
雨基本停了,只有偶尔的两三滴会顺着风砸到脸上,我将长柄伞充做拐杖,借力往上攀爬,怕回去晚了,沈鹜年真的一命呜呼。
我还是恨他。
恨他总是动摇我,也恨自己总能被他动摇。
菲利亚的话有几分真假?调查墙是不是故意让我发现的?他是真疯还是假疯?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他需要的吗?
我算是有些明白梁炜仁的心态了,被骗怕了,真情与假意,早就分不清了。
但我不是梁炜仁,我也不要成为梁炜仁。
下山花了一小时,上山哪怕加快速度,仍旧只多不少,回到别墅铁门前,天都已经微亮。
照样从上面翻过去,落地的瞬间,脚指从拖鞋前端穿过,我索性甩掉那双拖鞋,赤脚走在路上。
还好走的时候没关门,不然怕是要爬窗了。
别墅里同我离开时一样,静悄悄的,我试着开了开灯,还是没电。不过外面已经渐渐亮了,有没有灯都没差别。
随手将伞和电子蜡烛放到一边,我放轻脚步上了二楼。
卧室门口没有锁链延伸的痕迹,让我有些意外。
沈鹜年醒了?还跑到我那间卧室去了?该不是在研究怎么拆天花板里的伸缩装置吧。
他要是生龙活虎的,我立马转身就逃。
做好了随时拔腿就跑的准备,可推开门看到的景象却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
满室摇曳的电子蜡烛中,窗纱随风飘动,锁链蜿蜒曲折,沈鹜年裸着上身,坐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正在拼我留下的那一角拼图。
一丝血线从他的伤口处流下,猛一看,就像胸口纹了一朵含苞的玫瑰。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有愤怒。
“你是我的幻觉吗?”他平静地问。
我骤然毛骨悚然起来,这到底是烧傻了还是更疯了?
“你……你这有没有消炎药退烧药什么的?”我走到他跟前,想要拉他从地上起来,触手的肌肤烫到我都怀疑他体内的血会不会下一秒就开了。
“你不该回来,就像我不该救你。”他病归病,力气却还是很大,我没把他拉起来,他反倒将我拽到了地上。
我一手撑地,向前踉跄跪倒:“你……”
“我应该把你留在集装箱里,这是最好的选择……”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摩挲我的脸颊,“可我做不到。”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做不到。”高热烧红了他的眼尾,将他的唇烧得干裂。
“我讨厌你的眼泪,讨厌你对别人笑,讨厌你被老头子知道,更讨厌你身上有别人的痕迹……明明已经治好了,为什么还要陪你玩那些可笑的约会游戏?”他的手往下来到我的脖颈,松松的掐住,又放开。
“你只是我随手喂养的流浪猫,我不该给你起名字……我甚至为了你和梁在翻脸,还从医院冒雨赶回来……”
“我的痛苦全因你而起,你无知无觉的五年,我活在炼狱里……”
“我应该恨你,我一开始就恨你。”
“我到底走错了哪一步……”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有些我能听懂,有些则听不懂。
我抿了抿唇,忍不住嗓音干涩地问:“所以,你为什么做不到?”
他长久地注视着我,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生动的微笑,疯狂、病态、绝望。
“我想……我爱你。”他一边说着,抓住我的衣襟,将我拉过去,轻柔地贴上我的唇,眷恋地蹭了两下,又很快退开。
“但我知道,你不会信的。”
第56章 你这方面倒挺讲良心
我张了张嘴,心头思绪万千,一时全都堵在喉咙口,不知先说哪个。
哪个都似乎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而目前的情况,属实不适合促膝长谈。
“你先告诉我药在哪里,其它的我们晚点再聊。”别开眼,最终我还是决定哪个都不说,处理眼下的事为先。
我能感觉沈鹜年定定地看着我,好像并不满意我转移话题的行为,然而以他现在的状态来说,又实在拿我没有办法,也只得不甘不愿地妥协。
松开我的衣襟,他往后退了些:“在我房间浴室的柜子里。”
“哦。”我刚想起身,发现他另一只手还抓着我的手腕不放。
我看了看那只手,视线往上,对上他的目光,无声示意他松开。
他先是下意识收紧五指,一副不想听话的架势,但很快反应过来,一点一点缓慢地卸去力道,指尖拖曳着划过我的手背,松开了对我的钳制。
手背像是被一列蚂蚁爬过,痒得厉害,我飞快缩回手,从地上起来:“你先到床上躺着,我……我去找药。”说完转身跑出了房间。
出了门,我没有立即去到隔壁的房间,而是背脊靠住一旁的走廊墙壁,揉着手,做了一个平复情绪的深呼吸。
昨天太暗了,我靠着一盏小小的电子蜡烛并不能将沈鹜年的卧室看得很分明,如今晨光引入,一切家具摆设都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