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微微泛红,却不似平日里生气那般怒目圆睁,反之,他微眯着眼盯着洛川雪,面容柔美娇俏。发冠和发绳早就褪下,洛雠一头白发柔顺地披在肩旁,额间魔印与那嫣红的薄唇颜色一般艳丽,看起来乖顺又妖冶。
洛川雪一抬眼便看见他这副模样,四目相对,洛川雪喉结微动,率先收回目光。
他默念清心咒。
不能再看了,再看要出事。
那醉鬼清醒的时候危言危行,守正不挠,端的是个正人君子之态。但现下,这醉鬼沾了桃花烈酒后,本性暴露,动作间便充满了孟浪之意。
他伸出白皙的手,拽住了洛川雪的衣领。那手血管分明,动作暧昧,颇有些劝诱之意,然而洛川雪见他面容,又天真乖巧,不带半分□□。
洛川雪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给洛雠喂了解药,又给他盖上被子后,随手掐诀将房中烛火熄灭,便离开了原地。
洛雠呆呆看着洛川雪离开的方向,随后只感觉眼皮愈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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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似浓墨,更深露重。昆仑门鸦默雀静,万家灯火皆熄灭,只剩下月光照出两三分亮。
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打乱了这片寂静。
栖于枝头的鸟雀被这声音惊醒,发出了几声哑叫。从树下经过那人闻声,脚步微顿,随后指尖不易察觉地跃出几丝红光,便见那鸟雀张开翅膀,又直直倒入了巢中。
洛川雪见状,才收回手,随后神色如常,离开了原地。
行至一间仍亮着的屋子时,洛川雪停下脚步,随后变换了神色。
只见他双眸涣散,面无表情,只安静地站在原地,活脱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杜长生似乎是听见了声响,他微微推开门,环顾四周一圈,确定没人在之后,才将门又开大一些,吩咐道:
“进来。”
洛川雪没说话,只是跟着杜长生的命令进了屋内。
屋内烛火昏暗,杜长生坐回椅子上,捋着胡子,面上气定神闲,实际微微颤抖的手已经暴露了他的心境。
“过来。”
洛川雪听从命令,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刚走到杜长生面前,便见那阴邪老头迫不及待地抓过洛川雪的手,朝他经脉中注入灵力在探查着些什么。洛川雪面上不显,心里冷笑一声。
片刻后,杜长生面如死灰,他眼底染上腥红,随后咬牙切齿怒道: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
他怒目切齿,恶狠狠地拂去身旁的茶具。那茶具碰到坚硬的地板,刹那间四分五裂,茶水伴着碎片朝四周飞溅而去,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杜长生这样子看起来癫狂至极。
他面容扭曲,周身漫出黑色的鬼气,伴着沉重的怨气,让人极其不舒服。洛川雪被这魔气干扰得不轻,他暗暗攥紧双拳,本来已经上好药的手心伤口裂开,又流出鲜血。
洛川雪用痛意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生生压下了从血液之中传来的暴戾。他面色不改,安静地待在原地,将行尸走肉演绎到极致。
杜长生又抬头看了洛川雪一眼,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才算是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又吩咐道:
“回去。”
闻声,洛川雪又缓缓转身,离开了屋内。
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洛川雪脚步一顿,随后加快脚步离开了原地。
月光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那影子泛着诡异的亮光,与周围格格不入。
-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洛川雪迎着阳光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收敛了面上的表情,转身朝演武台走去。
初赛已经结束,今日是半决赛,观战的弟子比前几日多了大概两三倍。
“啊啊啊啊啊千师兄,我爱你!”
“暮师兄!和我结道侣吧!”
“洛川美人,看我!”
……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洛川雪绕过人多的地方,抄了条远道,才勉强挤到观战台的位置,他刚要上台,却被感觉自己衣袖不大对劲,像是被什么拉住了。
洛川雪转头望去,果然,自己的衣袖被一名女子拽住了。那女子穿着昆仑门的弟子服,见洛川雪回头,有些不太自然地收回手,随后小声说了句:
“我相信你能赢。”
洛川雪:“……”
话罢,女子抿了抿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在对上洛川雪的目光时,她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半晌,女子干巴巴来了一段诗朗诵: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洛川雪嘴角抽了抽,随后道了一声“多谢”,便离开了原地。
女子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另一边,洛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他一觉醒来之后,将昨夜的事情忘了个干净。他隐隐约约记得洛川雪来过,但又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洛雠试图去想,但却头疼欲裂。擂台上传来声音,原是今日比武开始了。洛雠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将目光移向擂台。
“今日第一场,琉璃宫洛川对昆仑门千秋名。”
闻声,洛川雪眼眸微眯,也将目光移向了擂台上。
洛川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抱着手中琵琶朝千秋名微微福身。千秋名神色淡淡,也朝着洛川回了一个礼。
“开始!”
闻声,擂台上的二人皆眼神一凛,神色发了狠。
千秋名和洛川都是难得一见的修仙天才,两人根骨俱佳,又都是自己门派下的首席弟子,自然是拿出了最好的状态来应对这一局比武。
二人身法灵活,台上只见刀光剑影,以及两人闪躲时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