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233)+番外
萧厌见她问过之后神情忐忑,随即又有些后悔的样子,恍然知道她问的是“萧厌”的过去,他神色散漫着说道:
“也不算吧,我年少时过的还是很好,父母恩爱,锦衣玉食,家中奴仆伺候,远比旁人富足。”
见小姑娘满脸仲怔,神情意外。
他笑:“怎么这幅表情?”
棠宁张张嘴:“可是外间都说阿兄被父兄苛待……”
“算不得苛待。”
见棠宁疑惑,向来不怎么提及往事的萧厌难得开口:“外头那些,不完全对,有些也是杜撰谣言。”
“我父亲曾经是个很英明的人,他极得我曾祖父看重,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天赋,被曾祖父选中承继府中家业。”
“我祖父原本对他也还算是喜欢,可大抵是父亲太过争气,曾祖父去时将府中一些人脉越过祖父留给了父亲,让他尽得人心,甚至隐约有超过祖父威望的迹象,祖父便待他日渐疏远,父子嫌隙也随之留下。”
他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语气清浅。
“我祖父膝下有好些儿子,唯我父亲是嫡子,他本该珍之重之,可是这个嫡子却并不太听他的话,而且出色的让人不安。”
“祖父偏宠庶出叔伯,有意扶持想要让他们来跟父亲争抢,奈何父亲身上寻不到错处,身份早得了族中认同,就算是祖父也轻易换不了他。”
一个嫉妒嫡子出众,怕他越过自己。
一个却全然没有防备之心,满腔真诚以为父亲看重,只想整肃朝堂,让大魏更加强盛,当他的威望盖过不该盖过的人时。
就连表面的父慈子孝都维系不住。
棠宁全然不知萧厌这话中暗讽的是谁,她只以为他说的是萧家。
她曾经听过萧家的那些传闻,知道外间将萧家那位家主说的很是不堪,而且萧厌上位之后,萧家几乎死绝。
外头都说是萧厌年少在家受尽苦楚,被父兄欺辱,得势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亲手杀了往日欺他的父兄叔伯。
这也是萧厌凶名在外的根源。
可是谁能想到,那位传言里死在他手里的“父亲”,在他口中居然是这般评价。
棠宁听的出神:“那后来呢?”
“后来……”
萧厌微垂眼帘,遮掩了眸中冷霜:“后来自然是翻了脸。”
第175章 萧厌耳根通红,脖颈也染上缊色
他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可话中之意却让人浑身发冷。
“我父亲觉得族中蠹虫太多,想要家族强盛就得先肃清内里,他以为祖父是支持他的,却忘记那些蠹虫若无养料怎能生存,事败之后,祖父为了安抚族中那些叔伯将父亲推了出去。”
这一推,就要了他的命。
棠宁听的心头巨震,忍不住就气声道:“他怎么能这样?”
萧厌垂眸凉薄:“怎么不能,利益驱使之下,人人皆是蝼蚁,我那位祖父高高在上久了,更是不能容忍有人挑衅权威。”
“他并非很有能力的人,本就压不住那些怀有异心的族人,原是想要借我父亲跟人斗的两败俱伤,却不想最终差点动摇他自己的位置,为了保全自己,他自然只能牺牲一个不怎么喜欢的儿子。”
棠宁听的骨头都发冷,既是为萧厌口中那位祖父的冷漠薄情,也是因为他那句人人皆是蝼蚁。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既然他父亲并非传言中那般歹毒之人,萧厌为何最后会走上这条路,他明明有更好的路更好的选择,他也不输给朝中任何人,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净身进宫,成为人人喊打的宦官奸佞。
那所谓他弑父杀兄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对上他满是疏冷的脸,她却是突然就不敢问了。
她怕戳他伤疤,也怕真相让人难堪。
棠宁连忙话音一转低声道:“我觉得阿兄说的不对,利益虽然重要,可这世上总还有比利益更重要的。”
“有吗?”
“当然有!”棠宁斩钉截铁:“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我都绝不会去牺牲我在意的人。”
萧厌侧头看她:“你在意的人?”
棠宁重重点头:“我在意阿兄,在意姨母,还有阿茹,花芜,阿月姊姊,秦姊姊……”
他刚开始还眉眼轻展,觉得那一声“我在意阿兄”让他心都忍不住软绵塌陷,可随着她嘴里蹦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那塌陷的心脏像是被倒灌进了泥浆,硬梆梆的撑的他脸上漆黑,他凤眸轻瞥时眼尾垂了下来,突然伸手抽走了棠宁手里的杯子。
“这么多人要你在意,你心可真宽。”
棠宁:“……阿兄?”
他在说什么?
萧厌见她满是茫然地看着自己,只觉一口气憋在心口堵得慌,他将那杯子“砰”地放在桌上,扭头道:“天晚了,你该回去了。”
棠宁:“??”
萧厌朝外:“来人,送女郎回去。”
棠宁:“……”
看着缙云进来,她满脑袋疑惑。
他们不是在谈心吗?
阿兄怎么就突然生气撵人了……
……
从鹤唳堂出来时,缙云撑着伞送的棠宁,到了棠府门前时,得了消息的花芜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将人安然无虞地交到了花芜手中后,缙云才朝着棠宁说道:
“督主让我跟女郎说一声,宋家的案子这两日就能判下来了,宋鸿及宋老夫人,以及宋家三房宋覃流放荒服,宋姝兰跟宋家三房那对兄妹,被宋瑾修以检举陆家贪污的功劳保了下来。”
“宋家家产除却二房之物全数抄没,宋氏族人那边缴纳了一大笔的银钱,将宋鸿这一脉逐出了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