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大师姐(14)
“……我就该杀了这对狗男女。”他仄仄地补充了最后一句。
选择性的忽视了小狗最后的闹脾气发言,姚珍珍陷入了思索。
命牌,顾名思义,是一种能够揭示其主人的生死情状的法器,由修士取心头血锤炼而成。因命牌的制作工艺繁复且耗材难得,一般只有新弟子入门时,宗门会为他们统一制作命牌保存,留在姚淼淼手中的命牌便应该是她拜入剑宗时所制的那块。
而燕鸣臻手中的命牌……姚珍珍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昔年斛珠夫人携亲子上鸣麓山求亲,本是为求娶当时因获得浣金仙试文试魁首而声名鹊起的姚淼淼,却不想燕鸣臻对游历归来的姚珍珍一见倾心,二人就此定下婚约。
为表诚意,姚珍珍特取心头血,着人新制了一块命牌送往南陆帝都,与其他礼物一起,作为婚约信物。
两块命牌皆是由她的心血所制,无论她当时是否死在连杀山,都不应该出现一块碎了而一块完整的情况。
一定有人在这件事上说了谎……可是为什么呢?他们甚至能想出用傀儡冒充自己的计策,为何要在这种事实上说谎?
姚珍珍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白郁湄所提起的“……自楠九岛搭乘云舟出发以来,一路所听闻有关这二位的桃色流言从无间断……”
还有羽觞方才所言“悔婚”……
鸣臻是真的想要悔婚,所以说我的命牌碎裂吗?
她忽然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拴住那些纷杂的思绪。
“师姐?”林羽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姚珍珍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精力集中于现在。
“不论如何,我要亲自去昭华城一趟。”
“我陪你去!师姐,我……”
女子突然伸出手,捏住了青年的上下嘴唇,将他的嘴型捏成了个小鸭子的扁嘴模样。
“不,我要用这个身份,这具身体去,”她说着,顺势松开手,揉了揉师弟的脸颊,“羽觞,你还是和阿尚一起,假扮我的身份去参加仙试。”
“这个假的姚珍珍避世隐居如此之久,那些魔修大概也忍到极点了吧?”
“借着这次仙试,他们定要来探探虚实的。”
“羽觞,我需要你帮我。”
姚珍珍站起身来,走向二层甲板的尽头,一手扶住船舷,抬头望向黑沉云海深处,那个遥远的目的地。
“好,我一定守好巫公子……”
“不,不是这样的,”有罡风吹过,伴随着呜咽的风声,女人转过头,“羽觞,我要你失手,让他们见到‘我’伤重未愈的样子。”
“从我身死到现在,应滕已经蛰伏了七年,是不是?”
“没有收到我的死讯,这个老东西是不肯出现的……可我等不了了。”
低沉的风声呼啸而过,女人再次转过了身。
“羽觞,应滕当年……他害死了勉之,”姚珍珍抬起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归拢到脑后,“我要把他的尸身找回来……”
“羽觞,你会帮我吗?”
青年沉默了一小会儿,向前一步,再次握住了女子的手。
他单膝跪了下来,将女子的手托起,放在了自己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我答应你,”他闭上了眼睛,说道,“师姐,我永远都会帮你的。”
第7章 梦影
从林羽觞和假“姚珍珍”那里离开后,姚珍珍绕过已经轮换过一批的巡视弟子,再次回到了一楼的舱室中。
陆哲依然保持着她离开前的睡姿,沉浸在黑甜的梦乡里,有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在地板上投下阑珊的灯影。
姚珍珍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在另一边的软榻下躺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在经历了白日诸多变故后,她的精神却依然清明,丝毫不觉困倦。
但夜色已深,这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为了原主着想,她还是将脑海中乱成一团的思绪丢开,强行逼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可这个外来的灵魂显然无法轻易在这具陌生的躯体中享受安眠,姚珍珍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反而听觉更加敏锐。她听见几步之遥外陆哲均匀的呼气声,听见甲板上有巡逻的弟子刻意放缓的窸窣脚步声,还有云海深处低沉呜咽的风声……宛如歌唱。
……
在这并不如何动听的歌声中,姚珍珍终于进入了梦乡。
***
梦境中依然是鸣麓山,但时节换成了盛夏,这一次,姚珍珍清晰的知道自己正在梦中。
眼前所见是熟悉的楼阁石阶,正午的阳光在空气中撒下滚烫的热浪,眼前所见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暖色。
“珍珍?”见她忽然在道中停下了脚步,有人在背后疑惑地开口。
姚珍珍回过头,看见了身后跟着的人。
——是燕鸣臻。
青年正站在石阶上,疑惑地抬头望着她,浓黑睫羽下,那目光满怀关切与爱意。夏日的晴光透过树荫在两人头顶洒下斑驳的光斑,姚珍珍的目光落在他毫无瑕疵的面庞上,不由感到一阵恍惚。
“又走神,”燕鸣臻无奈道,语气带着抱怨,眉眼却是舒展的,“醒一醒,我们还得去戒律堂观审。”
“……观审?”姚珍珍因为美色而晕头转向的灵魂终于回过了神,她知晓此时所见一切皆是梦境,但一时未能明白自己为何会梦到这里。
她的确曾担任剑宗戒律堂的执律,但因常年外出游历,大部分时间这个名头不过是个虚职而已。
——因着剑宗掌管俗务的郭长老对她格外偏爱,对与姚珍珍这种顶着名头吃空饷的行为从来是轻轻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