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对许晚辞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她用左手挡下玄冥针那一幕上。
那个时候她明明已经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如今怎么会开始与江泽……切磋?
看到江泽最后移开灵气的那个场景,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两个人只是在对招。
是他见过许晚辞太多次求死的模样,所以才会一时乱了手脚。
只是,许晚辞刚才那一剑……
莫说是一个剑心破碎的剑修,就是如今整个万剑锋,都不一定有弟子能舞出那样惊艳的一剑。
不过,想起今天的来意,他压下心中所有的疑惑,声音威严不失亲和:
“晚辞,宗门大比时间漫长、人员嘈杂,你向来喜静,想必会不甚适应。”
“现在若是退出,还来得及。”
他知道许晚辞不会在意大比的危险,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你若是有需要自可告知宗门,并非只有大比一条路。”
许晚辞抬起头,眼中满是了然的叹息。
她认真地看着宁孟澜,声音平静:“宗主不必担忧,弟子只是想参加大比而已。”
“有宗主和众位长老在,自然不会有弟子在宗门大比中重伤。”
听到她的回复,宁孟澜微微一怔。
想到方才许晚辞练剑的模样,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微皱的眉毛霎时舒展开来:
“你想通了便好。”
谢听白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许晚辞身上,听着她毫无求死之志,反倒是对修炼颇为执着的模样,目光轻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审视。
看着她从始至终都平静安宁的神色,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她面具之下仿佛无视一切的漠然。
他也好,宁孟澜也罢,甚至于江泽,都未曾让她内心有分毫的波动。
真是有趣。
下一瞬,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顶级回春丹,面色温和的走上前去。
他在许晚辞身前站定,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亲近的朋友,声音带着温柔的劝慰:
“许晚辞。”
“修炼虽说重要,但仍要以身体为重。”
谢听白动作轻柔有礼地把手中的丹药放在了一旁的暗玉桌上。
他身为太清宗长老,修为高深,更是修仙界顶尖的炼丹师,动作言谈却偏偏平易近人,声音中没有分毫傲慢,反倒像是在与一位相熟的好友叙旧一般:
“这是我几日前炼制的回春丹,虽说只是回复体内灵气的丹药,但好在等级尚可,也有恢复暗伤的功效。”
“以它为礼,希望晚辞不要推辞。”
听着谢听白的声音,许晚辞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看着谢听白,眼中有他的倒影,更多的,却是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虚无与空寂。
谢听白与她而言,与修仙界任何一个人都无异。
或者说,只要不是那个人,她面前的人是谁,都没有什么不同。
她并没有看桌子上的回春丹一眼,只是扬起了一个应该有的微笑,客气有礼道:
“多谢七长老。”
谢听白的目光虽然温和地看着许晚辞。
他向来深谙人心,自然能看出她平静之下的荒芜。
他心中却没有分毫的怜惜与不忍,反倒是饶有兴趣地在衡量,衡量她的表情,几分真,几分假。
可他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也是,能从宁孟澜和几位长老手中逃脱,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他察觉到破绽。
想到这里,谢听白像是在哄人开心一般自嘲道:
“本以为晚辞会惊奇于这瓶回春丹的药效,看来是我托大了。”
“也是,不过这种灵药,又怎么可能让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谢听白蓦然停住了声音,目光带上了一丝叹息。
许晚辞听着他的话,依旧没有分毫反应。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调息自己方才和江泽对招时枯竭的灵力。
从见到谢听白的那一刻,她就在逼自己在入戏后,依旧保持着极度的理智。
他来到这里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是对她的试探。
她必须稳住自己应有的人设,不留丝毫漏洞。
这时,宁孟澜也意识到了谢听白的未尽之语,赶紧笑着圆场道:
“不愧是修仙界最有天赋的炼丹师,只是能回复灵气的回春丹,竟被听白炼成了能修复暗伤的灵丹。”
“有七长老,真是我太清宗之幸啊。”
谢听白看向身侧的宁孟澜,略显无奈道:
“宗主过誉了。”
“这瓶回春丹,并非我一人之力。”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却依旧没有看向许晚辞,只是温声道:
“是我在经过一位尊者遗迹时,发现了一株七百年的化天昙。”
“也不知是不是那位尊者,为了心爱的女子所种。”
说到这里,他轻笑着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用它入药后,便有了这一瓶能修复暗伤的回春丹。”
在谢听白说出化天昙三个字时,许晚辞就意识到了他在试探什么。
原著中,清衍仙尊的落玉峰中,曾经种过一片化雨昙。
而化雨昙再升一阶,便成了透若琉璃的化天昙。
这件事情,根本没人知晓,就算是男主楚青川,也是在之后不久才发现。
谢听白又如何会知晓?
许晚辞静静地站在原地,面色未有分毫的变化:
不管谢听白到底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她必须做出应该有的反应。
虽然现在他并没有看向她,但他现在定是用其他方式,观察着她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