钊钊之鹤(重生)(60)
他守在房门前,没过一会儿便闻见屋内熏香的味道。
那味道并不是很浓,但细闻之下竟有一丝血腥味。
益惟心里一惊,轻唤了一声:“殿下?”
无人回应,他又不敢贸然闯进。
这便犹犹豫豫,最后咬咬牙还是决定跑出去找雀宁。
而此刻,时钊寒用流霜剑划破手指,滴入香炉。
燃尽的香灰将血珠吞没,最后一支须弥香被正插着点燃。
白烟屡屡升起,似梦似幻,道不尽往年。
他与萧河成婚的那一年,萧河才十七,不满十八。
萧河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婚服,如玉般的脸庞,在烛光的衬映下越发的娇柔好看。
他记得那双满是情意的眼,藏着些许羞涩和害怕,他们共饮合卺酒,萧河小声哼哼的在怀里说爱他。
不知为何,时钊寒会对此印象如此深刻。
确切来说,是从前的时钊寒,这些都是从前他所拥有过的。
萧河虽已为人夫,但也改变不了他像个小孩一样,开心的事情会兴冲冲的跑来分享,不高兴也会全摆在脸上。
成婚之后的那年冬天,萧河的个子又往上窜了窜。
他不再比时钊寒矮上大半个头,但也确实没能比肩。
萧河很高兴,晚饭的时候又多吃了两大碗米饭和许多菜,这都多归功于李怀慈的那位爱人很会做饭。
晚饭过后,他便心血来潮要来比剑。
只要萧河高兴,时钊寒自然愿意顺着他,他们成婚之后也不是突然之间变得的冰冷。
而在那之前所留下的诸多美好回忆,往往就成为困住萧河的无形枷锁。
时钊寒使他痛苦,流泪,破碎,而回忆中的师兄又会使他慢慢痊愈,然后再次受伤,如此往复。
其实不是不知道吧,现在的时钊寒默默想着。
他看着梦境中的自己笑着点头应和,抽出了重云剑。
萧河有些难过的问道:
“师兄,为什么你不愿佩戴我送给你的流霜呢?”
是啊,为什么不喜欢流霜呢?他都没有拥有过,还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呢。
时钊寒说:“阿鹤送的流霜很好,我舍不得用。”
真的吗?
”真的吗?”
萧河的声音和他重合,虽是这样问,看表情却已然信了。
他们在树下过招,衣袂飘飘,宛如雪中双仙起舞。
时钊寒沉浸于其中,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直至画面突然一转,他看见萧河拿剑对着他,眼中有泪,伤心欲绝的发问,令他感到呼吸一窒。
“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师兄,我再也没有父亲了…..”
“时钊寒,我后悔做你的青君……”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啊,到头来,我竟然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我付出了所有,却只配当一枚棋….”
太多太多的画面纷沓而至,他们对峙、争吵,痛苦与怨恨,完完全全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想挣扎,想否认,却不得脱身。
仿佛有无数双魔爪从地狱中伸来,将他拉入完完全全的黑暗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终于亮起光亮来。
他再次看见了萧河的脸,只不过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他很苍白,苍白的没有一丝生机。
他的心脏紧紧收缩,好似快要爆炸开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不肯相信,直到周围的哭声响起。
他才不得不彻底心死。
为帝,是他一直想要的,但为何得到之时却感觉不到快乐。
他的胸口还是空缺了一大块,冷风穿过之时便痛彻难忍,彻夜无眠。
他为帝,萧河亦被封为青帝,但萧河不愿回都,一直留守边疆。
直至战死,他们亦不曾相见。
这….就是他们曾经的过往吗?
太过疼痛的回忆,让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他的灵魂被撕扯分裂,他看见自己发狂狰狞的脸。
直到,他又一次见到了十六岁时的萧河。
他冲他笑,唤他师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切又都是崭新的开始。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心中的狂喜。
但很快画面再一转,回到了两人于樱花树下舞剑之时的场景。
萧袂脸上扬起的笑意,他看的入迷。
却再下一秒看清对面之人的脸时,如坠冰窟。
和萧河舞剑的人不是他,而是……
赫连凛。
第29章 喜欢
为帝四十载,无后而立闵王嫡长子为太子,八十九岁薨逝。
贴身服侍啸武帝的小太监,在其咽气之前好似听见了他虚弱的呼唤。
阿鹤。
萧远侯,萧青鹤。
师兄,只愿岁岁如今朝,朝朝长相见。
阿鹤,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求求你…..
须弥香燃尽之后,仍有余威。
它为燃香者编造的梦境很长,长到仿佛已然在其中过完了一生。
而时钊寒只能在这漫长寂寥的岁月里,眼睁睁的看着萧河与旁人相伴恩爱,而他却永远求而不得。
身为帝王,他亦用尽任何手段只求那人的妥协。
但是当萧河手持长风剑硬生生的跪在他跟前,为赫连凛以死相逼之时。
他难以置信的僵在原地,浑身的血都开始倒流。
无法控制的颤抖,就连胸腔鼓动的心也停滞在了那一刻。
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要我的自由,我要我所爱之人活着!
他说的是那般斩钉截铁,他要的自由是以后的生活再也没有“时钊寒”的名字。
其实很难,让他放走萧河如同夺走他的呼吸那般,无疑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