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想让我当龙傲天(162)
夜幕沉沉,符盈的身后响起沙哑的声音。
面容沧桑的男人注视着将要被黑暗吞没的少女,几近哽咽着:“他只是,跟着我过得太苦了。”
符盈没应,只是温声劝他外面风大,让他小心不要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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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亮的夜风扫在林知的脸颊上,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可前不久施布阵法将他的灵力抽调了很多,再加上源源不断的鲜血供给,他的身体直到符盈他们到来那天也没有完全恢复。
再加上前几日顶着毒素侵扰还强行驱动灵力,这样一番行动的后果就是他破天荒的发烧了。
他披衣起身走出门,想要去透一透气,却在门口处忽地顿住脚步。
漆黑夜中,只有院中的萤虫在亮着微弱的光,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二人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好半晌,少年说出了第一句话:“千机师兄应当还没睡。”
薄如蝉翼的剑抵在他的喉咙处。
林知曾无数次见到对方飘逸轻盈的剑法,见过这柄银白长剑沾染鲜血凶戾暴虐的样子,明白只要它的主人意念一动,他就将身首分离。
少女微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耳边,是他所熟悉清脆柔软的声音,带着一点桂花酒意。
“你只想对我说这个?”
符盈自黑暗中贴近他,眼中跳跃着他人看不见的金色光芒。
“戒律阁执事的徒弟,也敢这样知法犯法吗?”她说,“你想在暗无天日的封魔潭被关几年?”
林知:“六年。”
符盈冷笑一声,手下用力直接将他嘭的一声按在墙壁上,自己持剑抵住他的喉咙,面对面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有谁知道?”
他们都知道符盈在问什么。
林知垂眸看她,喉结滚动间带动颈部皮肤,在符盈的剑上留下一缕血丝。
“只有你我。”
符盈眯了眯眼眸,屋中昏暗,可对方黑沉沉的眼眸却比夜色还要深沉。
白衣少年苍白的脸色带着不自然的薄红,他的大脑依旧钝痛,可思维无比清醒。
“这是第一年。”他平静道,“这是闭关的缘由之一。”
他之前迟迟不回问仙宗,合着是在这边施布禁阵?
符盈心平气和地问:“还有呢?既然想要与我坦白,就不要吞吞吐吐。”
在一起修炼这么久,符盈对自己的好友是什么性格不说了如指掌,至少有所了解。
祭祀时林知在毒素影响下泄露出来的本性符盈看得一清二楚,可最后还是将其尽数瞒了下来。
可信任是相互的,即便是朋友,符盈的性格也不允许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率先将所有信任交付出去。
符盈不介意被人利用,她愿意帮林知隐瞒一些不太适合被发现的东西,可前提是对方能够对自己交付同样的信任。
她曾经在毒窟中,半开玩笑地和林知说“怎么当时没借着神志不清这个由头让你多揍邱业几拳呀”可不是白说的。
林知是个聪明人,他读懂了符盈的暗示,于是他对符盈道:“帮我给父亲捎个口信吧。”
他默认让符盈看到他隐藏在一身冷淡傲骨之下,过往岁月中所有的不堪与阴暗。
也默认让符盈涉足他处心积虑,欺骗对他有恩的仙门也想要隐瞒的秘密。
——他对符盈交付了自己的所有信任。
若非如此,符盈根本不会在看到禁阵时,还绞尽脑汁帮他削弱了阵法的施布条件。
林知:“这任大祭司与江掌门关系密切。”
符盈:“……”她就知道。
她面无表情地反手用剑柄狠狠怼了一下被她逼在墙角的少年,才翻身坐到旁边的桌子上。
她的力道一点也没收,甚至加注了灵力,即便是皮糙肉厚的体修也没忍住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腹部冷汗泠泠。
符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我说之前讨论的时候你怎么那么沉默,还总是把事情都往河妖身上撇,原来你和大祭司还有这层关系呢。”
林知自知理亏,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捂着腹部缓了许久才呼出一口浊气,说:“若非是她,我不会活下来。”
符盈冷眼看着他,最后还是抿唇撇开视线,从储藏袋中丢出一瓶丹药扔给他。
“你明明有能修改一部分阵法效果的能力,偏偏将其用在阻止恶灵失控上。”符盈想到她之前看到的阵法,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说他心狠手辣?可偏偏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阵法波及任何无辜人。
林知接过丹药,看也不看仰头倒进口中,身上躁动的灵力慢慢平缓下来。
他对符盈道谢,撑着身体走到符盈坐着的桌子旁:“恨不需要波及无辜之人。”
林知是个没爹没娘、奄奄一息被捡来的野孩子。
小小的千钧潭一个寨子中的所有人都沾亲带戚,眼眸漆黑得像是幽潭一般的苍白男孩站在一身鲜艳服饰的孩子当中,像是没上色的简陋木偶。
这种木偶是很多巫蛊师启蒙时练手的物件,用最不值钱的泥土或废布制成,用坏了就丢掉,直到掌握了自己力量为止。
林知学不会巫蛊术,家中也没有条件让他接触炼器之术,在他试图融入千钧潭时,唯一留给他的角色便是没有人当的木偶。
林木护不住他,他也不愿意将孩童之间的事情告知他平添麻烦,林知只能笨拙地给自己穿同样颜色鲜艳的服饰,试图通过这样的装扮融入千钧潭。
可没有用,他依旧是那个角落中不被注意的简陋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