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卿(137)
晏青禾问道。
姜蝉衣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晏青禾一怔,而后慌忙错开眼神,手也无意识攥紧,良久后,才勉强镇定,再迎上姜蝉衣的视线,声音低沉:“喜欢一个人,时时刻刻都想见她,不想分别,心中会总是念着,想着,看山川万物,都是她。”
姜蝉衣的心好像漏跳了一瞬。
不想分别,总是念着,看山川万物,都是他。
这竟就是喜欢吗?
那她……
“梦见算吗?”
晏青禾看着师姐面露沉思,眼底划过一丝痛色,心头更是堵塞难言。
她梦见了谁,燕鹤吗?
“师姐梦见什么?”
他到底没敢去问她梦见了谁。
姜蝉衣脱口而出:“重逢。”
“我梦见他回来了。”
昨夜,她梦见自己立在花田中,突听见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回过头,便见燕鹤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朝她走近。
他说,蝉衣,别来无恙。
醒来时,她就觉得不一样。
看见燕鹤的那种感觉与她和云广白徐青天相处时全然不同。
晏青禾不用深思便知她口中的他是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来,师姐一直都在期盼与燕鹤重逢。
他一直想着只要他们不点破,时间一久,师姐或许就忘记了,将来回京也不至于难过,可没想到师姐好像已经隐有察觉。
是为何,因为云广白和三师妹?
晏青禾没有再答,生硬的转开话题:“师父来信了,除夕才能归。”
师姐终是要回玉京,相国嫡女,又怎能择江湖游侠为婿。
此时点破,对谁都不好。
姜蝉衣的思绪立刻就被拉走,身边是最亲近的人,她压根不会去思索他是否在岔开话题,闻言惊讶道:“怎这么久,可是有什么事?”
晏青禾本不欲多说,但思索良久后,还是道:“师父本要回来的,收到师妹的信后,去为师姐寻药了。”
姜蝉衣怔住:“寻药?”
“这是何意,师父不是说我再针灸一次便无虞了?”
晏青禾见她面露惊诧,忙安抚道:“师姐不必紧张,师父说的没错,原本明年再针灸一次师姐的心疾就不会再复发,只是……”
晏青禾顿了顿,道:“师姐这次受的伤太重了,虽外伤已无碍,但实则伤及筋脉,于旧疾无益。”
姜蝉衣眸子沉了沉。
这段时间她确实偶尔感觉到心口隐隐刺痛,不过很短暂,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师妹怕师姐担心,便没有如实说。”晏青禾继续道:“不过师姐放心,待师父将药寻回,彼时再施最后一次针灸便无碍了。”
“但这段时日师姐需静心清修,若再出岔子,等师父寻药回来,必定难过。”
他太清楚什么是对师姐来说最重要的,只要师姐将心思放在清修上,就必不会再去胡思乱想。
他知晓自己没有机会,只是不愿意见师姐徒自伤情,一丝都不行。
这种滋味,很痛苦。
果然,姜蝉衣很快就将心头刚升起的杂念放下,她的心疾已经治了十七年,师父为此所付出的艰辛她都知晓。
最后一年,不论如何都不能前功尽弃。
“我知道了。”
姜蝉衣:“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上课的事要劳烦四师弟了。”
晏青禾沉默片刻,点头:“好,门中有我在,师姐不用担心,不过师姐内伤还未痊愈,练功之时务必谨慎。”
姜蝉衣勾唇:“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师兄呢。”
“这样吗?”
晏青禾拧眉沉思:“要是师姐愿意同我换一换,也是可以的。”
姜蝉衣知道他在玩笑,抬手敲他额头,晏青禾习惯性的低头:“大逆不道,敢肖想大师姐的位置了。”
少时,姜蝉衣仗着大师姐的身份,偶尔要‘教训’晏青禾,但她没他高,每次敲他额头时,晏青禾都配合的低下头。
虽然已经有很久没有‘教训’过了,但有些东西好像早已是刻在了骨子里。
“不敢不敢。”晏青禾笑着道:“落霞门大师姐的位置永远是师姐的。”
“这还差不多。”
姜蝉衣提着裙摆加快脚步,看着她的背影,晏青禾摸着额头无声笑了笑。
他希望师姐永远都能自在随性,快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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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时间飞快的流逝着。
除夕前夕,下了很大一场雪,姜蝉衣已出关,同白安渝一起等在山脚下。
师父前些日子来信,说今年下第一场雪时回来,师父懂星象,他们对此毫不怀疑,一见下雪就赶紧迎了出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姜蝉衣内力深厚倒是无碍,白安渝手中的汤婆子已经冷了,冻得面色雪白,姜蝉衣便抱着她给她取暖。
“这么冷的天,都说不让你来了,我来接师父就是了。”
白安渝声音都隐隐打颤:“没事的,回去喝点姜汤就好了。”
师姐妹又这么等了一炷香,姜蝉衣中午听见了动静。
安静的山中,脚踩在雪上的声音对她来说格外清晰。
“来了来了,师父回来了。”
白安渝没有看到人,只紧紧盯着入口,果然没过多久,便见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视野。
来的是位白衣老头,一脸长长的胡子看不出年纪,一身雪白大氅似于大雪融为一体,头发只有一根簪子簪着,略显凌乱的披散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