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卿(36)
玉千洲拧着眉头,他没想让她们还。
燕鹤怔愣之后无声笑了笑,大师姐简直是神来之笔。
还有什么比亲身经历叫人体会更深?
果然,只见玉千洲神色怔忡的立着,久久无话。
燕鹤这时便道:“大家相逢一场,也算是并肩作战过,更是共经生死,何必在意这些小节,江湖儿女谁没有落难的时候,玉公子将两位姑娘当做朋友才慷慨相赠,若是谈银钱反倒伤了情分。”
“玉公子,你说是吗?”
玉千洲堪堪回神,沉声道:“是,两位姑娘不必在意。”
姜蝉衣和宣则灵还要再说什么,就听燕鹤又道:“玉家家大业大,若赠与友人之物,连友人来住几日都要收取银钱,传出去玉家脸面何存。”
姜蝉衣和宣则灵对视了一眼,不再坚持,各自行礼道谢。
玉千洲亦拱手还礼。
方才那一刻,他也说不出内心是怎样的情绪,总归不大好受,几日同行情分尚且如此,那他这些年自以为的不敢亏欠对于父亲来说,又是怎样锋利的一把伤人利剑。
小插曲过去,小娘子们又被花迷了眼。
花开正艳,有蝴蝶停留,但满院芳香,蝴蝶约莫是没分清哪朵是它可以采摘的花,施施然停在了小娘子手上。
宣则灵仿佛受宠若惊,笑容格外地灿烂,似是怕惊走了它,有些紧张地弯着腰一动不动。
姜蝉衣立在花树下满眼笑容的看着这一幕,小娘子就该像这样笑着,笑起来才好看。
最后一点余晖洒在花丛中,燕鹤的目光落在大师姐身上,跟着弯起唇。
玉千洲盯着手上有蝴蝶停留的小娘子,半晌没能挪开视线。
最后一点天光消失,院里也点上了灯笼。
今日正逢十五,几人决定在院中赏月。
管家准备了点心水果,还有几坛子去岁酿的梨花酒。
“美酒佳肴,美人鲜花相伴,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姜蝉衣举杯感叹道。
燕鹤淡笑不语,端起酒杯。
玉千洲宣则灵也举杯饮下。
突然,姜蝉衣放下酒杯,蹙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宣则灵茫然的啊了声,然后迅速凑近姜蝉衣,声音微颤:“姜姐姐,什么声音啊?又来刺客了吗?”
燕鹤与玉千洲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某处屋顶。
姜蝉衣拍了拍宣则灵的手以示安抚:“没事,别怕,没有杀气,应不是黑酆门的人。”
姜蝉衣随手拿起酒杯,又放下,玉制的,赔不起。
而后捻了颗极小的荔枝掷出,喝道:“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只见一只手从屋顶上举起来,手里还捏着一颗荔枝:“是我是我,姜姑娘手下留情。”
这道声音姜蝉衣和燕鹤都熟悉。
“云广白?”
月色下,宣则灵只隐约看见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吓的拽紧姜蝉衣的衣袖,只敢躲在她身后探头去望。
玉千洲见燕鹤姜蝉衣都认识来人,便也没再动作。
下一刻,只见那黑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姜蝉衣忍不住嘶了声,听着那惨烈的痛呼,她侧首看向燕鹤:“他武功好像没这么差?”
燕鹤一时也不大明白:“...云公子轻功虽不比姜姑娘,但既是侠盗,飞檐走壁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不至于一个屋顶的高度就把人摔成这样。
宣则灵瞪大眼。
侠盗?那不就是遭贼?
玉千洲这时道:“他扛了很大一袋东西。”
人从屋顶跳下来时燕鹤姜蝉衣正因听出对方的身份对视错开了眼,但玉千洲却看的很清楚。
侠盗,扛了很大一袋东西。
还被主人家看见,这就有些微妙了。
燕鹤沉默片刻,欲起身去寻,却听那边人已经坚强的爬起来了,正往这边走,听脚步声应该也没摔出什么问题。
人越来越近,就连宣则灵都听出了不对劲。
“他好像在拖什么。”
姜蝉衣抿唇不语。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他拖的是一堆破铜烂铁亦或者是黑酆门杀手的尸体,总之绝对不能是从玉家偷的东西!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那道人影便清晰了。
几人眼睁睁看着少年一个使力将极其大一袋东西抗在肩上,踉跄几下之后才稳住身形走过来:“姜姑娘,是你吗?”
姜蝉衣看了眼他肩上的东西,未语。
正在这时,庄子里的管家急匆匆跑过来:“公子,不好了,庄子里遭贼了!”
话落,院里落针可闻。
姜蝉衣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现在若无其事的坐回去,同玉公子说她不认识这个偷他们家东西的人还来得及吗?
管家与云广白大眼瞪小眼几息后,忙扯着嗓子喊:“来人啊,贼人在这里,别让他跑了!”
不过几息,云广白就被庄子上的家丁团团围住。
火把顿时将院子照的犹如白昼。
也将少年那张脸照的非常清楚。
对峙片刻后,云广白放下肩上麻袋,举起手,赔笑道:“那个,我什么,就是迷路了,嘿嘿,只拿了几颗荔枝,没拿别的。”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地上比他人还大的麻袋上,这叫...几颗?
“公子,就是这个人,他闯进果园摘了整整半棵树的荔枝!”管家气的面红耳赤:“那树结的最好,是要摘了送去皇宫的,都给他祸害了!”
玉千洲淡淡看向云广白。
云广白摸了摸鼻子,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好死不死,怎么把贡品给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