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春日(51)
现在岑稚许也没空陪她,庄缚青又恋爱脑上身,庄晗景察觉出几分疯玩放肆过后的无趣来。
但她还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怕自己做不好。也怕浪费了岑稚许的一番好意。
庄晗景没心没肺地抱住岑稚许,“算了,我还是安心当个米虫。反正有你和我哥两座靠山,你们倒不了,我就饿不死。”
“男人是靠不住的。”岑稚许说,“但姐妹可以。”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那几位大师的名号震天响,每日几乎都是户限为穿,为了减少他们的工作量,岑稚许代为先行处理脏污的部分。至于怀表,比起那些复杂的镶嵌技艺来说,精密度不算太高,可以先搁置。
着手修复后,岑稚许暂时断了社交,朋友圈一条都没回复,日子过得极其枯燥,但也有趣。
中式庭院的布景古色古香,她不疾不徐地判断完整幅画的状态后,开始了托画心和托料之类的基础工作。画作的完整性太差,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进度不快,却也在节奏把控中。
师姐杨琳的电话打过来那会,岑稚许才把第一幅画表面的虫蛀和腐蚀清理完。
“阿稚,IIEU-900的除尘出了点故障,厂家说设计图纸在前任工程师离职的时候没交接好,现在派来的人没办法修,你对参数有印象吗?”
用于文物修复上的设备不同于工业品,所需要的风量、过滤精度乃至温湿度都需要精细控制,这两台机器是岑稚许跟在厂里盯了一个月,才敲定的设计,算得上是国内外独一台。除了岑稚许,恐怕就那位工程师最清楚了。
不过人家都已经离职了,又过去了这么久,不好重新联系。
岑稚许放下棕刷,指尖落在桌台边缘,“背后的铭牌上应该有。”
“已经磨损了,看不清。”
“刘老办公室第二个档案柜的18格,有纸质版资料。”
师姐风风火火寻找过后,无奈道:“他柜子里全是一些残片。”
“等我半小时。”
岑稚许打了个车过去,进校门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她回过头搜寻一圈,却无所获,从小到大都接受着各种目光注视,她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太在意,
跟工厂派来的工程师交代完大致的参数,最后拆开发现是几个小零件磨损严重的问题,排查完故障后,顺带还发现接地线也松了,算是因祸得福。
“幸好它今天坏了,要是哪天漏电,没准还会弄伤人。”维修的师傅说。
事情解决完,天色已然暗下。
另外几位同门都跟着刘老去六朝古都做调研了,只有师姐一个人在学校里,还得帮忙检查本科生的毕业论文,岑稚许担心她晚上又要熬夜,也就没多留。
今天是周末,外面哪哪都还算热闹,雨丝飘下时,岑稚许从便利店买了把伞。
或许是雨天,京北大学,入夜,场景的适配度让她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好几天的谢辞序。
她给他发了条消息,很直白,没有任何寒暄的开场白。
[(定位)发起了位置共享]
这记直球有没有将谢辞序打懵她不清楚,她握着手机,沿着石板路走了一会儿,位置共享的界面出现了熟悉的捷克狼犬头像。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消息都未曾发过,此刻却不约而同地望着屏幕。
共享着同一个世界下的月亮。
谢辞序距离京北大学并不远,岑稚许站在原地不动,静默地倒数着秒数。
“辞哥。”
她轻轻挽唇,仰头从雨伞的缝隙里寻找月亮。雾气朦胧,连朵乌云都看不清,哪里还能看见月亮。“我刚才倒数第三秒的时候,你的电话就打来了,是不是很巧?”
谢辞序听到她那边嘈杂的车流声,沉吟一阵,才道:“你突然给我发一个共享定位,也很巧。”
共享定位当然是钩子,引着他主动来找她。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岑稚许没有做过多解释。
“回学校就下雨了,没有伞,怎么办呢?”
她抛出一个问句,尾音勾着调子,听起来有些为难。但这为难是装的,成分明显到根本不用拆穿。
谢辞序:“我离你很近。”
“今晚没有月亮哎。”岑稚许语气慢悠悠地,在说着跟他全然无关的话题。
“所以?”谢辞序低沉着声音,在这场饭局里的意兴阑珊消散一些,耐着性子在这跟她浪费时间。饭局上的都是重要人物,连平时极少饮酒的他,今夜也不可避免地卖了点面子,浅酌了小半杯。
“据说,没有月亮的夜晚,可以许一个愿望。”
岑稚许在胡扯。
哪个神话故事里都没有这一条,她确信。
谢辞序的声线比平时听起来更醇厚,像是被一杯高浓度的酒浸泡过,从电流声里渡过来,鼓噪着耳膜。
很欲。
“你想许什么愿望。”
听到他的声音,她承认,此刻竟有些不可思议的情动。
她想吻他。
描摹他的眉眼,看他陷入这个吻里,眼里溢出浓郁的清潮。想听他粗重的呼吸失序,让清冷孤傲的月亮也坠下来。
“我可以在下一秒见到辞哥吗?”
“你的愿望恐怕有点难以实现。”
岑稚许眼睫轻抬,将雨伞顺手送给晚归家不得不用书包顶在头上的学生,得到一声谢谢后,她微微软声,用漫不经心地语气说:“那真的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