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春日(63)
他的目光充斥着侵略性,握在腰际的掌心好似燃起了火,烧得岑稚许耳尖泛红。她勾起唇角,并不理会他的进攻,端的是胜者姿态,“这是第二个问题。辞哥要是想用掉的话,就只剩四个了。”
“我想知道原因,最真实的。”
岑稚许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选择听这个,怔愣了半秒,他的应变和心算能力一定很强,低磁的嗓音在她耳边读秒,昭示倒数的时间告罄。
“5,4,3——”
“新规则,五秒内回答不出来,问题在此基础上多加一个。”
面对这种游戏,谢辞序认真起来,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她惊讶了一秒,不甘落败的个性占据主导,险些咬到唇,语速飞快地为自己争分夺秒,“他不肯和我接吻。”
岑稚许说完有些后悔,抬眸觑着谢辞序的脸色。这是她和傅斯年分手的真实原因,她连庄晗景都没告诉,因为觉得被拒绝实在是太丢脸了,让她的骄傲无处安放。偏偏谢辞序问的就是这点,又在此之前铺垫了一句,最痛恨被欺骗,让岑稚许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恼。
“为什么?”
这是谢辞序的第三个问题。
近乎于咬牙,视线如同榫卯,与她严丝合缝地扣接,也让岑稚许避无可避。
她低头躲他的视线,脸色带着几分羞赧,“我哪知道!……”
谢辞序危险地眯了眯眼,“看来说的是实话。”
握住她腰肢的骨掌又收紧一寸,像是镣铐缩小了范围,烫得她呼吸微滞。岑稚许有些难以抗住充斥着如此凶悍侵略性的攻势,面颊滚烫,明明羞恼,却色厉内荏地冷哼,“万一我这句话不诚恳呢?”
“不会。”谢辞序声色笃定,深眸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深沉汹涌,“你要是知道原因,就不会同他分手,对吗?”
岑稚许终于明白,为什么连庄缚青这样狡猾的变色龙,面对谢辞序,都不敢放松半分警惕了。他的判断力,以及观察推理能力,足以让他能够轻易看穿人心,看待诸多人与事,都如同一张白纸。
禁锢着她腕心的手掌宽厚而温热,熏得她浑身燥热难耐,这样灼烫的温度不属于她,大脑密密麻麻地敲响警铃。
“只剩两个问题了。”岑稚许强装淡定,心跳的声音快要盖过她竭力维持的理智。她迎上谢辞序的视线,声音像是被戳破泄了气的皮球,再怎么用力,也掩不住颤,“是。”
“抱歉。”谢辞序蓦然松开她,环搂住她的肩,轻抚上她的面颊,“刚才用了心理学上的审问技巧,可能对你来说,有点过于尖锐。既然已经跟他断干净了,以前的事,我不会再提。”
“那快问快答……”岑稚许吐气如兰,还想给自己挣回一点面子。
“我最介意的已经知道了,剩下的,留给时间,没必要刨根问底。”
绷紧的弦一瞬间松懈下来,岑稚许只觉得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罕见的旱季,脊背泛出了层层薄汗,被凉风一吹,竟有些手脚发凉。
庄晗景同她讲过,说谢辞序是谈判桌上的常胜将军,尤其是处理并购类公务,全无败绩,就连久经沙场的老狐狸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有人能熬得过他多变到绝无重复的心理战术,岑稚许那时还以为是传闻太夸张,直到自己置身其中,才知道那些对他的赞誉,并非空穴来风。
岑稚许腿软到根本站不住,双手又被他握得泛了潮,只能环抱住他的腰腹。
腾空感骤起,谢辞序拖抱着她,手臂强劲而有力。斜挎在肩侧的包滑落,岑稚许勾着手,作势要去捞,谢辞序目光低垂,说了句:“环紧我。”
岑稚许没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却还是照做。
谢辞序单臂抱着她,微俯下身,顺势捡起石板路上的包,分明是高难度动作,对他而言却显得尤为轻松。
“其实,我以为你会问我,现在对你是什么想法。”岑稚许终是没忍住,说出了她的疑惑。
今日这场战局是她甘拜下风,既然输了,她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还能从他身上学点东西,何乐而不为。
两人沿着憧憧灯影走向侯在庭院外的黑色魅影。
谢辞序侧目,立体深邃的五官像是被灯光裁开的一段黑夜,“没有耐心了?”
今夜的他似乎格外不同,眉宇间笼了层纱雾,叫她猜不透,连字句之间的关联也被切断,不得不让岑稚许怀疑,他是不是也有瓮中捉鳖引她上钩的心思。
他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
一旦招惹,这辈子不可能再轻易脱身。
岑稚许眉心突突地跳,将之归结于刚才那杯陡然饮下的红酒作祟。她不可能误入圈套。设置陷阱的人不该是她才对吗?
似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谢辞序将领带懒散地搭在身侧,睇过来的目光温沉而幽深,不做声色地说:“你钓着我,不就图的是好玩,有趣。既然如此,就应该多一点耐心。”
岑稚许定了定心神,听到他噙着笑意教她,“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的道理,阿稚应该很清楚。”
呸。第一次听见钓人还要讲究细水长流的。
难道她还能一辈子钓着他?
她在心底叨咕的这些话,谢辞序自然不可能知道。但以对她的了解程度,多少能猜出几分,回眸时,眼里的温度降下几分,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跟傅斯年时奔的是白头偕老,和我就是随便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