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教她穿雪服,亲手教她上板,就连就基本的雪地路滑,都是他耐着性子陪她在平地上练的。
人最忌讳想得多,分手去怀念前任的好,只会让她在雪道上多上两条冰条挂在脸颊。
难看又冻人。
于是愣是仰着头,把心底漾起的那抹心思憋了回去。
天空湛蓝,耀人眼眸。
丁悦然也是第一次来采尔马特,两个人在中低级滑道上试雪,傅一洲过来时,嚷着直接上高级。
“这有什么玩头,这片雪场已经算新手级别了,你再向上才是正经专业滑道,我都没带你们去,走走走,去高级区。”
许岸一想到曾经在北疆时跌跌撞撞的模样,连连摆手,“我不行,刚刚出师……哎哎……”
话还没说完,到底是被丁悦然和傅一洲拉了上去。
站在滑带上越来越高,向下看的时候心都在哆嗦。
她哪里滑过这么高的滑道,唯一的滑雪经验,就是和陆临意在可可托海的五天。
虽是每天都会被拎到雪场去摔打,但有他护着,几乎没有受伤。
所以怯,人站在顶端,向下看着白花花望不到尽头的雪道,看得眼眸都在躲闪。
心理建设做了半响。
畏难算不得许岸的风格,来都来了,到底深呼了一口气,控制住重心,眼一闭,就向下俯冲而去。
内八控速,压边转弯。
灵活摆尾,犁式直滑。
都是陆临意教过她的技巧。
心一开始吊着,到后来随着越来越快的节奏,越来越大的风呼啸而过。
反而是从心底产生的爽利。
越过许多人,脚下反而越来越稳。
以至于到了最后,甚至有人在路边冲她吹起口哨,“Oh,that's neat!”
原来她可以做到,离开了陆先生,她把他交给自己的知识,运用的很好。
只是快转刹车,停在山脚下时,许岸的眼眶还是泛了红。
那时候她抓着陆先生的胳膊,半跪在雪场嚷着自己害怕,他拍着自己的头,哄小朋友似的诱哄着自己,说晚上带她吃乳酪蛋糕的画面像是回旋的电影过境,在脑海中回放。
她仰着头看着禾木的美景问他,“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陆先生笑着许诺,“明年带去你瑞士,后年去挪威,我带你去遍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可好?”
陆先生,明年如约而至,我也当真来到了瑞士的少女峰。
可你又在哪那?
许岸缓缓蹲在地上,抱膝落泪。
原来,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我也还是好难过好难过啊。
丁悦然下来时,人摔的惨烈,挥着雪板去骂傅一洲,愤愤的很。
傅一洲心虚的躲闪,“都是第一次上高级滑道,为什么人家许岸没事,还是你笨。”
“傅一洲!你说谁笨!”
傅一洲滑走,丁悦然去追。
许岸站在身后看着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模样,眼眶的红被雪镜遮挡,让人无法辨析。
什么时候开始,她看着旁人的暧昧喜悦,会有这种欣慰慈悲的心态。
可明明,她今年也不过二十一岁。
陆家今年的除夕家宴,定在了北青宴宾楼。
老牌的国字头酒店,六楼最大的房间规格高,恰好可以望到故宫的全貌。
每年除夕,这个位置都难以预定,多是早早就定好的高规格宴请。
陆临意听到郑管家给他汇报时间地点时,便明白了用意。
陆浦山是个传统的人,能让他在新年夜在这种地方定下年夜饭,自然揣了别的意图。
“天”字包间,是大间,十五人起的规格,容纳上庞家,恰到好处。
陆临意有些乏,眼底倦意,觉得这场闹剧越发无趣。
父辈们赌的便是他不会把事情闹得难看。
守着两家人把事情敲下,自然没有他再挣扎的余地。
更何况庞权这次重用,就连陆国忠都要卖他几分面子,陆临意日后儒意集团的发展,缺不了宣传口的正向引导。
这件事情,是双赢,若是拒绝了,则是双输。
陆浦山赌的就是他这个孙子不会这么拎不清。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以前说过施宁的话。
这群老狐狸吃人不吐骨头,别说亲孙子,狠得时候,也可以放弃自我。
今天这场局他应了,这婚就必结不可了。
若是他拒了。
陆临意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北青市的景致。
灰蒙蒙的,一片雾霾。
市里整治了许久,也还是挡不住一到冬天就呛人的烟气。
前一段时间顾淮还来问他,是否有兴趣参与环保项目。
国家力推,手中自然也有渠道,做得好了,还能担上个为人民服务的美名。
不亏。
陆临意那时候怎么说的?
整治得了环境整治不了人心,罢了。
顾淮看着他这幅对什么都恹恹的模样,多少有些愤愤。
给他看了张许岸的照片。
最初只是他在施宁的ins上看到了一个和许岸同校的女生给她评论内容,于是感兴趣的点了进去,才发现,当真是许岸的同学。
许岸偶尔会出现在她发的照片里。
多是伏案读书的侧颜,或是冷不丁的被喊名字,偏头看她时的回头。
An,再简单不过的英文名。
于是顾淮瞒着陆临意关注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前两天看到他们去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