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满满降落,渐渐的就变成了残余在天际的一抹昏黄。
远处叶子落尽的枯树林,风吹过,只有树枝摩擦,发出簌簌的,有些刺耳的树枝交叉的声音。
陆陆续续有人从墓区离开,许岸在的角落僻静,无人注意。
“妈妈,我前两年爱上了一个人,如果你还在世,一定不会允许我和他在一起的,我都能想到你说什么,”许岸拧着眉,好像在学着母亲的表情,“许娇娇,那种人是咱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可以接触的吗?咱们是普通人家,就找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小伙子,知根知底更好,我看着你高中的那几个男孩子都不错。”
说完,不由得被自己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可笑意苦涩,最后还是落了个低眸失笑的结果。
“你说,我要再试一次吗?他说他想和我一起长久的在一起的。”
长长久久的安静,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许岸看着三张照片,“你们也觉得不可能对吗?那样的一个人,能跟谁去谈天长地久啊。”
许岸从墓地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
时间不算晚,但冬季落日早,彼时已经一片昏暗。
她提前叫了车,司机打着双闪等在路边,上了车才发觉,周身已经冻得没太有直觉,特别是一双手,指节僵硬,难以弯曲。
师傅是本地人,热情,许岸用方言和他简单交流了几句,便把头靠在了车窗上。
墓地在山上,下山的路密林环绕,只有零星的路灯和车灯照明,多少有几分荒凉。
又是这样的时间,难免让人徒增怯意。
许岸最初只是看着窗外,后来只觉得身后车灯明亮,透过后视镜,能看到有辆无牌车一直跟着他们。
不算低调的车型,但牌子未知,许岸觉得眼熟,不由得问了句,“师傅,后面那辆车您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吗?”
师傅透过后视镜,咦了一声。
“这不是最近宣传的大热的吾安c3,据说要开辟汽车市场新领域。”
许岸只觉得这名字多少有些熟悉,手指缓过了温度,这才打开手机切入搜索引擎。
吾安c3,儒意集团投资的新能源汽车项目,预计三月正式投产上市。
发布会前两日才刚刚在海城举办,发言人是前一段时间秋招时,广院门口易拉宝上的人。
难怪她会觉得熟悉。
曾经这辆车还是试验车的时候,她就曾经坐过。
那表明身后跟车的人……
想到某个可能,许岸抬眸和师傅说道:“师傅,你前面路口向左转,咱们绕香海东路回去。”
“小姑娘,绕路是加钱的。”
“放心师傅,少不了您的。”
“成,那你坐好。”
说着,师傅的车向左一拐,当真开始绕环湖路。
许岸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的车始终平稳的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她的车驶进了市区,再向后看去,那辆车就已经消失不见。
手机安静,没有任何一条信息或是电话。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样被她意外发现的“保护”是第几次,更不知道,那辆车上坐着的,是陆临意还是旁人。
可到底没有办法像无事发生一样,心被扯着,痒而酸涩。
那颗心里天平,摇摇晃晃,越发的不稳了。
许岸的这个年是在淮州过的。
自己一个人包了份饺子,捧着小锅,把电视开得热闹。
主持人说着祝福的话术,晚会的艺人在后台表达着喜悦,还有不少小朋友虎头虎脑的出现,引人发笑。
她这些年成长,到底是不再惧怕一个人的孤单。
电视里,小品不算好笑,远不如钱多多在群里讲的段子。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发着红包。
抢了最大的,要再发一个,轮换往复,图个彩头。
姚于菲听说她在淮州,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直接把人和锅一起拎去了自己家。
姚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富态可鞠,笑起来眉眼眯成一条线,做了一桌子的年夜饭,看到许岸,给了个宽厚的拥抱。
“娇娇越来越漂亮了,可是有几年没见了。”
许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家里突逢大变,是在姚于菲家里度过的最难的那段时光,后来忙了起来,避着淮州不回,自然也没有再来看过姚妈妈。
所以心意给的满。
亲手做的汝瓷天蓝釉鹅颈瓶;在英国时特意给姚妈妈买的苏格兰羊毛围巾;宝德香港后台品鉴时,成色虽然一般,但胜在别致的红宝石胸针,没有登上拍卖台,却被许岸私下买了下来。
姚妈妈自然不收,许岸一一讲了来历,只说是心意。
“若是没有姚妈您当年收留我,我也不会有今天,以后日子还长,我还要来蹭您的年夜饭,就收了吧。”
几句话,说的姚妈妈熨帖,礼物收了起来,不忘给许岸包了个新年大红包。
没家的孩子也能收到压岁钱,许岸知足。
笑的甜,嘴也甜,祝福话一段又一段的溢出,惹得姚于菲戳着她,低声问道:“你来之前背新春祝福大宝典了?”
许岸也压低声音,“没,就是看了会儿春晚预备场,里面祝福话更多。”
“你别说,”姚于菲啧了啧舌,“许娇娇,我发现你多了点资本家的感觉。也不对,就是会借势借力,以前你可不会这些。”
以前的许岸自然是会说祝福话的,但如何说的恰到好处,如何说的让人心旷神怡,总是欠缺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