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斋的大部分人,都放假回家过年,只余了云姨和一贯鲜少露面的,在暗处负责整个烟斋安全的人。
饺子自然就要自己包。
好在许岸小的时候和母亲学过,饺子包的不算好看,但皮擀的好。
圆圆薄薄的一个,恰到好处的大小。
云姨笑着称赞她,“现如今会包饺子的小姑娘不多咯。”
“我还想和云姨学煲汤,马蹄莲子排骨汤好喝的。”
云姨笑着应下,“好,等得了空,老婆子教你。”
一来一往,话题聊得闲而散。
只是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往彼此的身世和陆家去提。
只到了最后生饺子放到盖帘上时,许岸摆的歪七扭八。
淮州没有这种东西,他们吃饺子少且随意,远没有北方人这般热衷。
引得云姨笑她,“以前谈小姐也是这么放,没得章法。”
“云姨也照顾过陆先生的妈妈?”
话开了口,许岸就多少有几分后悔。
云姨是稳妥的人,从不会多透露半分与陆家相关的事情,自己这样的身份去问,多少有些逾矩。
却不曾想,云姨竟然当真跟她讲了个故事。
漂亮聪明的女人嫁给帅气多金的男人,是个完美的故事。
“路老先生那时候追谈小姐追的凶,可比现在的小陆先生还要冲动,丝毫不顾及影响,送花送礼,为了谈小姐喜欢,还给实验室捐了钱,可他那时候才能有多少钱,东借西借也要摆阔气,装门面,谈小姐到底是动了心。”
“那后来?”
“后来陆先生越来越忙,又有了小陆先生,怀孕期间陆家不允许她进实验室,后来孩子生了,被牵绊了两年,等到好不容易大了些,陆先生下放地方,谈小姐跟了去,这实验室也就再没有进过了。”
许岸半响没有说话,再往后的故事,她从陆临意的嘴里拼凑出来过。
也不外乎柴米油盐消磨掉感情,亦或是男人薄幸的本质露出,爱情散尽,婚姻如白骨赤裸裸的真谛显现,越发让人招架不住。
云姨也没有再说,只是看着许岸,带着几分长辈的慈悲,“许小姐,云姨喜欢你,也知道你聪明。陆先生对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眼尖尖上的人,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谁上过这样的心。”
“但是日后你和陆先生若是成了,不要走谈小姐的老路。”
谈小姐是什么路?
许岸长呼了口气,只点头应着,“云姨放心,我知道了。”
左不过是夫叛妇怨,潦草收场的路。
饺子包的多了些。
眼看着还不到晚会开始的时间,许岸想着南苑今晚定然是忙得很,于是装了两盘,打算给沈蛮送去。
今晚老贾定然一头扎进后厨就出不来,沈蛮现如今肯定翘着脚的托腮坐在吧台上,嘟囔着每年无聊的新年。
但也知道老贾这地金贵,能约上年夜饭的更是权贵之重,于是没敢叫人,猫悄着走了进去。
却被愣在了门口。
没有沈蛮。
吧台前坐了个她没见过的女人。
四十余岁的模样,长了一张漂亮,却多少因为岁月磋磨带来的,略有沧桑憔悴的脸。
一身喜气的红衣,烫了一头长及腰背的卷发。
一旁坐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眉眼间多少有几分老贾的影子,尚且穿着校服,手里还拿着做题的笔,笑容灿烂的托着腮和女人说着,“妈,我爸这真好。”
“你要是觉得好,就想办法留下。”
“我知道,”小姑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不走,我赖着,我爸也没办法。”
女人勾着一双涂了红色指甲的手,端详着,“你爸这,不仅地方好,人也好,你看得紧点,日后咱娘俩在北青市立足,说不定还能指望上一个两个的。”
还想再说什么,抬眸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端着一盘子饺子,有些愣怔的站在门口。
很容易引人遐想的身份。
刚刚眼底带还带着一抹笑意的女人突然起身,细高的鞋啪嗒啪嗒走在老贾泥石板路的院子里。
十厘米的高度,许岸多少有些担心,这泥石板路中间的缝隙若是卡住她,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沈蛮以前和她叨叨过,说老贾这人虽是老了些,但心细,审美好,底色是个艺术家,比如这院子里的石块,是他去南方一块一块淘来的,费了不少的功夫。
“老贾跟我说完,我穿高跟鞋走心里都咯得,不过也没法穿,一天天的净给他跑腿了,这辈子买的运动鞋都没有跟了他之后多。”
许岸心里想的有点多,眼眸向上,就对上了来人的那双眼,直逼在许岸面前,多少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小姑娘,看你年轻漂亮的,什么男人找不到,怎么这么乐意上赶子给人家当后妈,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爸妈觉得害臊。”
许岸瞬时明了,自己被当成沈蛮了。
不由得被她气笑,“这位女士,我和你毫不认识,听不懂你这莫须有的栽赃。”
“少来这套,男人吃你无辜装清纯的模样,我可不,别弄着你那勾栏样看我,我都觉得脏。”
许岸的眉头瞬时皱紧。
连带着老贾她都觉得恶心。
以前沈蛮爱他时,她曾经认为老贾是个很好的男人。
无关年龄、无关长相、无关身份,他爱她,疼她,连带着他都发着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