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月(8)CP
一直不说话的裴再看了不鉴一眼,“让他离开的原因可以有很多,但仅因为看不上眼,这样的理由合适吗?”
不鉴一愣,裴再放下茶杯,“不要按照个人喜欲而随意惩处别人,尤其是在你有这个权利的时候。”
裴再走了出去,也没穿外袍,走到院中亭子里,里面摆着他没下完的棋局。
见他出来,小段立刻站了起来,躲在柱子后面转着擦柱子。
不咎跟出去,站在院中摆了摆手,所有下人都退出去,小段好奇地往亭子那边看了两眼,甩着抹布跟其他人一块往外走。
不鉴刚被裴再说过,这会儿收敛了神色,小心地走到裴再身边,取来炉瓶三事,点上沉香。
裴再落座,摸出一枚棋子,道:“叫换女来。”
不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换女是小段的姐姐。
她跟在不咎身后进来,穿着侍女的衣服,神态迟钝而迷茫。
在不咎的提醒下,换女笨拙的行了礼。
裴再拿了一块点心给她,她不接。
“不能吃?”裴再问她。
换女点点头。
“为什么。”裴再态度很温和。
换女道:“小段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裴再点点头,“他说的对。”
裴再倒掉茶,随便抓起一把棋子扔进茶杯里,盖上茶杯盖,晃了晃。
“这里面有多少颗棋子?”
换女不说话,也不动。
裴再抽出一把铜制的香勺,抓过换女的手,狠狠敲了一下。
换女吃痛,短促地叫了一声。
“再不说,还要挨打。”
换女瑟缩着收回手,道:“十三个。”
裴再松开她,不鉴打开茶杯,道:“是十三个。”
不咎站在旁边看,道:“她的听觉似乎格外敏锐。”
裴再把棋子都倒出来,黑的白的各自放回原位,“不闻说,换女二十步之外就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不咎若有所思,“不闻是一流高手,换女能在二十步之外就察觉到他的踪迹,的确可以称得上一句天赋异禀。”
“换女有大用。”不鉴立刻道。
“给她找个老师吧,”裴再起身,离开之事看了眼换女,微微摇头,“有这样的天赋,偏又落在一个孩子身上。”
小段在外面等了半天,没等到换女出来,却有几个年纪大些的侍女来收拾换女的东西,说换女以后就留在正院了。
同屋的几个女孩子,好奇地问东问西,只问出来说换女得了主子赏识,几个姑娘不免艳羡一番。
同在外院的小段,等得心焦。一有机会他就抢着往正院跑,送东西或者洒扫庭院,期间也见了换女几面。
她换了新的衣服,吃的也好,才不过几天,之前的瘦弱病态就消失不见,面色都红润起来了。
小段还是不放心,找到机会同换女说话。
在抄手游廊里,小段把换女上上下下看过一遍,问道:“你在里头都做什么?”
“玩。”换女回答。
“玩什么?”
“我们以前常玩的,”换女伸出两只手,“猜石子。”
小段一愣,换女听的远,听的仔细,他早知道。
但是没想到裴再也发现了这件事。
这不算坏事,至少换女吃得好穿得好,也不用干活。
小段躺在木板搭成的床上,窗户还是没修好,风呼呼的刮。
他翻了个身,木板咯吱一声。
但是这样一来,要脱身就更不容易了。
隔天下午,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小段去后门等红红。
红红迟到了,小段等了很久,眼见天昏黑了,红红才到。
“小段,小段,你还在不在?”
“你可终于来了。”小段等得有些烦躁。
“真不好意思啊,有点事耽搁了,”红红在外面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小段掐着一段草茎,“没到找机会,那几个人守得太紧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外院恨不得没人管,裴再的屋子却守得死紧。”
红红道:“我也算去过一些大户人家,知道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但是这家人也太古怪了点,来的时候声势浩大,紧接着开始闭门不出,我们山长往裴府递了不知道多少帖子,通通没有下文。”
小段挠了挠下巴,没想出个所以然,“对了,你今天为什么来晚了。”
“别提了,”红红道:“县太爷最近在找人,要一个十八岁的,冬天出生的人。我也是十八岁啊,还有人专门来我家里问了,让我证明我是我娘的亲儿子,你说这是什么事。”
小段嗤笑一声,“没事找事。”
正院,不咎捧着一摞卷宗匆匆走进去。
裴再刚诵完经,此时正坐在窗下,翻看几本书。
“整个新平县十八岁的男子,户籍卷宗都在这儿了,没有符合条件的。”不咎皱着眉。
十八年前,丰氏女怀着身孕逃出行宫,先回了新平,后来嫁给过路的富商,随富商到江南。等京中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天家私生子的时候,丰氏女早就去世了。
衡王带人去了江南,审查丰氏女的后人和遗物,却把新平这样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丢给裴再。一个小地方,文字记载那么少,什么线索都没有,找一个人真如大海捞针。
裴再翻着书页,慢慢道:“丰氏女十八年前确实回过新平,她在新平产子,即使没有入户籍,稳婆和大夫总是要找的。新平县地方不大,稳婆和大夫都是十几二十年不变,或者师徒相传,找来稳婆和大夫问问,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吧。”
不咎点点头,又道:“江南那边人说,丰氏女到江南的时候并没有孩子,可是那是她才产子不久,若是孩子没留在她身边,会不会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