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一双死鱼眼黯淡无神，维持着面无表情。

他翻开病历本，又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支笔。

好在病历本和笔都在，他还可以为大家最后诊一次病。

王医生从左边开始，问起第一个病人：“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众人：？！

你还有完没完！！

王医生这神经质的举动，把众人整无语了。

王医生转头，看了看从铁丝网漏进来的天光，说：“天亮了。”

“……”众人一怔，顺着王医生的视线看向窗外。

他们是三天前的大半夜被传送进游戏，三天游戏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们存活了下来，游戏通关了。

哪怕王医生问出他们人设卡上的病症，他们也不会面临死亡。

玩家这次没有再回答虚假病症，而是回答出了人设卡上的病症。

王医生一一记录下每个人的病症，很快问到小瑞兽宝宝。

顾霖由小麒麟形态变回了人类幼崽形态，身上穿的不是蓝白条病号服，而是绿色背带裤和白T恤。

他小胳膊藕节似的圆润，小手手背上，还带着几个小窝窝。

顾霖捏了捏自己白嫩嫩的小胳膊，“咦”了一声。

看着这只小胖宝宝，王医生的死鱼眼柔和下来，变得和蔼可亲：“小瑞兽宝宝，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顾霖歪歪小脑袋，听9527说现在是通关了，可以说出人设卡上的病症，就奶声奶气说：“医生伯伯，崽崽是自闭症和厌食症呀。”

王医生：“？”

其他人：“？？”

顾霖之前已经听9527解释过厌食症，就是不爱吃饭饭，但是自闭症不知道啥意思，真诚发问：“自闭症啥意思呀？”

所有人：“…………”

就看刚才那舞斗黑山羊的架势，也跟自闭症不沾边。

至于厌食症，更不用说了，瞧瞧他这小胳膊小腿，肉乎乎圆滚滚，小手跟小面包似的。

众人看向顾霖的眼神都带上了慈爱。

如果不是因为这只小崽，他们恐怕都要被噶了。

这时，顾霖惊呼一声：“崽崽的凹凸曼小书包！崽崽忘记问医生叔叔要回来了！”

说着，急得小嗓音都哽咽了。

见顾霖急成这样，众人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9527忙道：【小主播别急，游戏通关的那一刻，奥特曼小书包就可以拿回来了，我帮小主播收进系统背包里了。】

听9527这么说，顾霖放下心来。

下一刻，9527就把小书包从系统背包拿出来，给小崽背上。

顾霖背好自己的奥特曼小书包，背得很扎实，带窝窝的小手抓住小书包肩带。

看到凭空变出小书包的顾霖，NPC都怔了怔，不过没有被吓到，毕竟精神病院的怪事就多到数不清。

双层帽大佬瞥王医生一眼，淡声道：“林夫人真是一只黑山羊？”

其他人也把目光移过来。

王医生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这家精神病院，以前是一个牧场，饲养山羊，后来才改建的精神病院。”

“这家精神病院，第一个精神病人就是林院长。”

王医生声音缥缈起来：“林院长因为接受不了妻子生下来畸形胎，错把妻子当成了山羊。”

“他情愿妻子真是黑山羊，也不愿意相信，妻子生下来畸形胎。”

双层帽大佬顿了下：“为什么？”

“为什么？”

王医生讽笑一声：“大概比起是自己的妹妹，他更愿意相信是一只真的黑山羊吧。”

“……”众人都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双层帽大佬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

之前他扮演的人设是读心术，可以读取除林景泽外其他NPC的心声。

之前第一天做早操的时候，林景泽和王医生那意味不明的谈话，除了这只哪怕听了也跟没听差不多的懵懂小团子，知道的就是双层帽大佬了。

他读不到林景泽的心声，却可以读到王医生的心声。

……

那时，林景泽说：“我听说医院的地下室囚禁着一只怪物，怪物只吃生肉，医院那些‘意外’死去的人，一半送入了后厨，一大半饲喂了地下室的怪物。但有一天，怪物说他要一头山羊。”

“结果那头山羊没有被吃，过不久却生下来一只小山羊。”

“但小山羊刚被生下来，就被怪物吞吃入腹。于是，失去孩子的母山羊，到处抓人塞进自己的肚子里，充当自己的孩子。”

……

从这些话中，可以得出一些信息。

双层帽大佬面容半隐在帽檐下，看不清情绪。

他不确定这里说的“怪物”是指林院长，亦或者是……林景泽。

毕竟两个人都曾经被当成怪物一般囚禁在地下室。

但林院长只是错把林夫人幻想成了黑山羊。

试想，如果一个憎恨父亲的孩子，从小到大被父亲洗脑自己是黑山羊生下来的杂-交物，会不会为了验证人类和山羊是否真的会生出畸形胎，而去实验呢？

双层帽大佬收回思绪，视线落向那只独自玩耍的小团子。

顾霖怀里抱着自己的小黑羊玩偶，他头上现在没有角角，拿额头跟小羊顶牛牛。

一边顶牛牛，一边叭叭叭：“小羊咩咩咩，小狗汪汪汪，小鸭子嘎嘎嘎。”

说着说着，他小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捂着肚肚说：“小肚肚咕咕咕。”

众人：“……”

不错，这么小都会作诗了。

死灰色的余烬慢慢消融，外面有淡淡的金色洒进来。

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