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古(50)CP+番外
村长正说到兴头上,闻言愣住:“噢……噢好。”
他看着仙长迎面往高人的方向走去。那位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高人,抱着与他气质不搭的一捧艳丽山花,竟有一种难言的和谐。
等人走近,郁危淡淡道:“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应付人吗?”
他指的是村长。被拆穿了,谢无相笑了一下:“什么意思?”
“说你很会装的意思。”郁危道。
明明没有在听,还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顿了顿,他又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自己的真名。”
之前邵挽也问过这个问题,他那时没有放在心上,也并不在意。现在却不一样。
不是乘人之危,也不是浑水摸鱼。恰恰相反,谢无相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善意与信仰,都是为“郁危”积攒的。
如果不是那个木雕,他现在还会被蒙在鼓里。
可是没有理由。
谢无相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蹙着眉等对方的答复,未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却听见谢无相道:“哦,你问这个。”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轻掀眼皮,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只是我命里犯煞,五行缺水,天干地支算来,这名字正配我。”
郁危:“……”
方才那点不解犹疑被抛之九霄云外,他干巴巴地问了一句:“是吗?”
谢无相促狭道:“是啊。”
郁危不说话了,凉凉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下一秒,他忽地转过身,把手中的花往对方怀里一塞,丢下一句“感觉这更配你”,随即果断转了方向,往村长那边走去。
“其他人呢?”
村长正鬼鬼祟祟想偷听两人的谈话,见他突然回头,吓得脚一崴,踉跄着站稳了:“高人的那位师弟将来龙去脉都讲给我们听了,如今正陪木老在我家中休息。”
“孟家的两个人呢?”
“这……”
见他迟疑,郁危又重复了一遍:“在哪里?”
村长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他态度冷淡,只好又看了一旁跟过来的谢无相一眼。后者笑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也没有写字。”
眼见是求助无望,村长只得坦白道:“村里那几个年轻人,实在莽撞,一时气愤,把人给打了。”
他在前面带路,把两人带到村外不远处的一片荒地。孟白正鼻青脸肿地坐在树底下,脸上有斑驳血迹,原本洁净的袖袍也沾了鼻血。他一身家服已经变得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整个人像只灰头土脸的山鸡。
看见来人,他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尴尬地缩了缩,奈何无济于事。
郁危也没想到他被打成这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孟白张了张口,声音却很低,因为脸肿着,显得有点含糊:“窝不肥孟家了。”
“你想好了?”
“想好勒。”孟白垂头丧气地说,“窝……窝想跟泥萌走。”
郁危下意识道:“不行。”
孟白顿时紧张地抬起头:“让窝做什麽都行!窝知道是孟家对不起泥,但窝……窝从前不知道,现在窝不想跟他萌同流合污了……”
他之所以留在孟家,是因为听说孟家庇护了成千上万的人,那里的弟子潜心修炼,只为破天下劫,解天下难。
但是如今的孟家在他心里变成了一滩烂泥。错了就是错了,他认错,被打也心甘情愿。
“……”郁危不说话了,看了谢无相一眼。后者从善如流:“听你的。”
“你先把他的脸治好吧,肿成猪头,讲话也不清楚。”郁危没好气道。他往孟白身后看了看,神色冷下来,问:“孟凛呢?”
孟白被叫猪头,黯然神伤,没精打采道:“窝萌分开勒。他往山后去勒。”
孟凛伤口处还有他的一缕神识,是当时止血时特意留下的。郁危本打算借此摸透孟家的底细,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尸身的线索,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你先带他回去。”他指了指孟白,对谢无相示意道,“我去找孟凛。”
“你认识路吗?”谢无相缓声道,“山路不好走。”
顿了顿,他还要说什么,却被村长抢了先,后者拍着胸脯,积极道:“高人,老汉对后山不说熟悉,可谓是了如指掌!您要进后山,我绝无二话!马上就能出发!”
郁危顺着他的话,没怎么迟疑地道:“那就这样。”
谢无相没说话,只淡淡看了眼村长,随后垂眸,跟鼻青脸肿的孟白对视了一秒。他没说好还是不好,半晌,微笑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他没事。”他语气如常,熟稔地昧着良心道,“不会疼。”
孟白:“……”
话已至此,郁危也没再细究他的回答,点点头,便跟随村长沿着小径往树林深处走远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在一棵枯死的松树下,回头看时,从郁郁苍苍的树影里,看见自己的灵引,千丝万缕,牵连在远处等待的身影上。
一瞬间心里涌上奇怪的感觉。郁危很快回神,随后抬手,抚上了粗粝不平的树干。
神识在空间中水波一样流动起来,他凝神去探寻孟凛的位置。他能感受到附在孟凛身上的那缕神识就在附近,但不知为何,始终踪迹不定。
他全部心神都放在这件事上,紧接着,村长忽然挨过来,小心翼翼道:“高人,有一件事,木老曾嘱托老汉,一定要告诉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