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种稻笔记(34)+番外
因为少年身有残疾,血管里涌动的热血就被迫冷寂下来,但不是消失了。
而这样的环境带给他的,宛如温水煮青蛙,让他连发泄都找不到借口,无论说什么,身边人总用好话托底,久而久之,他自然不愿说话了。
“虽然不太明白,但姑娘说得很厉害的样子。”春草一脸崇拜。
云纱忙摆手。
“也没有,瞎猜猜。”
她没有学过心理学,说不出什么专业名词,也拿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她只是很善于共情。
或许是因为,她来自一个人人都敢于释放自己天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些人心里埋着事,也能在网上找到倾诉口。
她看过很多,所以只是更容易理解而已。
很快春草将便条送去了扶光院,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看得出她很紧张,进了稻香院才放松下来,拍着胸脯。
“扶光院真是比咱们这里气派好看多了,我去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道:“公子身边的墨竹姐姐问我出府做什么,我实话说了,她转身进去了一会儿,然后又出来问我,为什么姑娘也要去,我说姑娘可怜我,要陪我一起,于是墨竹姐姐赏了我一两银子。”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旧的荷包递给云纱。
“姑娘,给。”
“给你你就好好收着。”
云纱笑道,“杨白羽没有说什么吗?”
“我没有见到公子呢。”
“他知道这事就行了。”
云纱道。
两日后清晨,云纱和春草出了门,出门时特意与后门的小厮说了,可能会晚点回,让他注意一下动静,还给了小厮五十文。
这两日她都没有去扶光院,杨白羽那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细细想了下,要是每日看着杨白羽吃饭喝药什么的,他反而会生出逆反心理,就和小孩子一样,最好就是用不经意的态度对他,但暗暗上心,例如她可以抽空找墨竹问问情况。
杨府位于良州十分好的位置,可以说是市中心,离繁华的几条街都很近,但偏偏又都不紧挨着,外面的喧闹声灌不进来,是一个闹中取静绝佳之处。
云纱努力调出自己原身的记忆,但发现不管什么用,原身也很少在外面乱跑,大多都是在家里跟两位姐姐吵来吵去,偶尔加上个张姨娘和柳姨娘掺和进来,而太太是个病秧子,常年不怎么管事。
只要不闹出天大的事,她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因此,云家勉强是柳姨娘说了算。
有柳姨娘在,她自然偏向自己的两个女儿,拉偏架是常有的事,于是按照云纱原本火爆的性子,是个禁不起挑拨的炸药桶,一点就爆,经常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等过年过节时,云家家主云海一回来,柳姨娘就跟倒豆子一样将她的事添油加醋说一遍,云海便对自己这个草包女儿没什么好感了。
何况她本来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既不读书,也不学做生意,更不会绣花弹琴什么的,因此在云海面前没有得到一丝好感。
今年清明时,她与云影云烟两位姐姐一道出门踏青,也是他们撺掇着她去见王举人,结果她被随便一激,就猪油蒙了心一样,真以为自己能嫁给王举人当官太太了,竟干出当众表白这种事。
云影云烟都没想到她来真的,慌忙拉住她,又羞又怒地回了。
这事算是个大笑话,很快就传遍了良州。
毕竟是云家的事,云家在良州还是有些声望的。
而百姓更乐于议论有钱人家的八卦。
云纱每次要在睡觉前放空自己才能入睡,否则一想到原身干的那些事,她就脚趾抠地的睡不着,反覆在脑海里社死。
虽然不是她本人干的,但她“与有荣焉”。
好在古代没有信息网络,她就算走在大街上,也几乎没人认识她,所以她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指指点点。
与春草出了后门,转了一条小巷,喧闹声便轰地一声入了耳,震得她心脏怦怦跳。
这种感觉并非是因为街上太嘈杂,而是一个截然不同世界的生活气息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时,她因为震撼而几乎站不稳,仿佛置身于惊涛之中。
“姑娘,怎么了?”春草见她发呆。
云纱回过神,手垂在袖中,指甲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没事,走吧,前面有一家租马车的对吧,我们尽快出城。”
疼痛感清晰地传来,让她脑袋越发清醒。
她飞快瞥了眼掌心几道月牙形的印记,心道这不是梦。
春草点点头,挎紧了肩上的包袱。
春草的家不住在良州城,而是在城外一个叫做米南的村庄。
庄上大约百来户人家,平时靠种田为生。
马车平稳地出了城,走上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车身开始颠簸起来,从不晕车的云纱第一次感觉晃得想吐。
她只能掀起帘子趴在窗口透透气,出了城之后外面是大片的荒地,之后才是农田,交错其间,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现在是夏天,正是水稻抽穗杨花的季节,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偶尔有人戴着斗笠穿梭其中。
这让她想起她跟着导师去乡间下田考察的时候。
她那会儿刚跟实验,第一次去考察还充满了兴奋,为了防止自己晒黑甚至特意带了防晒喷雾,打算过段时间就给自己喷一喷。
但去了之后,原本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导师便钻入田间,一下子就变身成了农民,不开口时半分没有搞学术的气质。
他戴着斗笠,肩膀上搭着条湿毛巾,走在田埂间,一颗颗扒着稻穗查看,看它们的授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