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纳闷:“昨日见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起不来床了?”
昨天还在院里练了两个时辰的剑,力气多得像头不知疲倦的牛。
乔姝月也不知,问李成:“怎么忽然就病了?昨晚上他去做什么了?”
李成心中惴惴不安,犹豫了下,如实禀报。
乔姝月惊呼道:“那画像竟被他捡走?!”
这实在出乎意料。
不好。
以谢昭凌那般敏锐又多疑的性子,他必定会多想。
还记得刚遇见时,他看谁都带着敌意,眼中是化不开的警惕,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卸下心防。这一回若处理不好,只怕他们之间难有转圜的余地。
李成担忧道:“他似乎一夜未睡,我瞧他脸色很是不好。”
乔姝月拧着眉,在心中飞快地思索对策。
回到木兰院,西厢房的门竟敞着。
刘妈妈站在门口,向里张望,听到动静,转身看过来。
还未到近前,刘妈妈便迎了过来,满脸的焦急未来得及掩下,刘妈妈强装镇定,“姑娘回来了,饿了吧?我叫小厨房给您弄吃的。”
乔姝月往西厢看了一眼,“他在吗?”
刘妈妈叹了口气:“在是在,只不过和吴大夫吵起来了。”
就在乔姝月他们刚出发去学堂时,吴大夫便拎着药箱来到了木兰院,说是要给谢昭凌看诊。
刘妈妈狐疑地引着吴大夫往里走,嘴里说着客套的话。心里却在琢磨,谢昭凌告假不假,但吴大夫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原以为吴大夫心血来潮来看看,正赶上谢护卫生病,这不是巧了吗?可方才吴大夫一进门,谢护卫脸色便更差了,我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只隐约猜着,吴大夫是挂念谢护卫那一身旧伤才来的。”
“旧伤……”
提起这二字,乔姝月心里就拧着疼。她从李成背后下来,慢慢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框,听那二人的争论。
确切地说,是吴大夫一人在吵。
“你给老夫看看,听到没有!你把手撒开!”
少年默不作声,神情执拗,眉眼间皆是冷色,看人的眼神似覆了一层寒霜。
乔姝月看到他抓着吴大夫的手,让吴大夫动弹不得,在察觉到她出现那一刻,便立刻望了过来。
似乎是愣住,而后便垂下目光,躲开了她的目光。
乔姝月心缓缓下沉,深吸了口气,迈步进门。
“吴大夫,让我劝劝他吧。”
吴大夫脸色阴沉,横眉竖眼,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腕,他看着红肿了一片的手腕,忍了忍,终究没当着小姑娘的面骂出声。
他忍着脾气,语气不算和善:“你既是他的主子,便要好生管教,他那伤——”
吴大夫咬咬牙,怕吓着小姑娘,只得吞下了几句吓人的话,“不要讳疾忌医,我又不会害他。”
谢昭凌眼皮一跳,冷嗤了声,转身朝屋中走。
“这臭小子!”
吴大夫抄起药箱就要冲过去。
最后还是刘妈妈和李护卫一左一右将吴大夫架了出去。
房门关闭,只余二人。
乔姝月望着少年的背影,沉默半晌,慢慢走上前,扶着桌子坐下。
“阿凌哥——”
“月姑娘有何吩咐?”
少年恭敬地弯下身,疏离客气地唤她。
乔姝月神情哀伤,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冷冷淡淡的,他们之间仿佛一朝回到从前。
乔姝月不放心道:“吴大夫为何会来?你身上的旧伤很严重吗?”
答案她其实知晓,那些旧伤不管是从肢体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他带来过不可磨灭的伤害。
陛下很在意她如何看他,所以从不在她面前示弱,对于这些不可改变的过去,他只得将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深深藏起来,不让她发现。
疤痕在将士的身上是荣誉。
但在陛下的眼中,他视之为耻辱。
前世的陛下总在回避的问题,今生的谢昭凌会坦然地面对吗?
谢昭凌轻描淡写,“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劳姑娘挂心。”
乔姝月慌乱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么冷漠的他。
“我,我对你没有坏心,那个画像,我——”
谢昭凌倏地站起身,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攥,他克制着,隐忍道:“姑娘若无吩咐,便请回吧。”
哪怕是来乔府的第一夜,她跑到他的房中,也没听过这种逐客令。
小姑娘顿时红了眼圈。
她茫然站起来,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他。
她深知,若是轻易踏出这道门,往后再想靠近,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乔姝月咬咬牙,勇敢地朝他走了两步,如初见那时一样,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她眼睛里含着水雾,仰起头,“你不愿听我也要解释,我说过不喜欢误会过夜的。”
“我能做预知梦,这你知道的,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悦泉楼外那一面的确不是我们的初见,”她将不可提之事尽数隐去,换了个能让人接受的说法,“我在梦中见过你,因一些缘由,我必须要将你救下。”
“什么缘由。”
那自然是爱你呀。
乔姝月犹豫了下,摇头,“这……暂时还不可以告诉你。”
谢昭凌“嗯”了声,没再追问,他垂眸看向被人抓着的那只手,到底没将衣角抽回。
他不反抗,就是愿意听她的解释!
乔姝月心底燃起一丝希望,激动得眼睛里强忍的一行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谢昭凌愣了下,眉头微微蹙起,他迟疑片刻,抬手握住她的手,扶着她坐下,自己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