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能行?怎能因儿女私情而延误正事?
看他小时候读起书来眼里再无旁人的模样,还以为他变了,岂料只是没开窍。
原来长大以后和前世是一个德行。
谢昭凌低声笑了,漂亮的凤眸微微弯起,故意道:“姑娘不稀罕是姑娘的事,我愿不愿意是我的事。”
少女怒目圆睁,“你!”
这真是强词夺理,才刚说过愿意为奴,做人奴隶首先就要惟命是从,听主子的话,他倒好,反驳起来理直气壮的,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她气愤道:“我会嫌你一事无成的!”
谢昭凌纵容地笑望着,不再逗弄她,目光里多了几分认真,“那在下必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这次回京,必然要做出些事来。爬得再高些,没人能越过他,到那时就不会嫌弃他没本事了。
以为他真心悔过,乔姝月这才气顺了些。
要真是因为她,致使他放弃了满腔的抱负,那她才真是罪孽深重。
拌过几句嘴,彼此之间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三年的空白被他三言两语填补上。
乔姝月不再觉得生疏扭捏,她下巴垫在手臂上,望着他痴痴地笑。
目光从他优越的五官一路往下描摹,停在他的喉结上,看了半晌。
谢昭凌忽然别过头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他倒没有一点做客的自觉,用起她屋里的东西十分趁手。
一盏冷茶入腹,他这才冷静下来。
侧目睨她一眼,忽然问道:“白日你身旁的男子,是谁?”
乔姝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瞧,被酒意冲昏的头脑生涩地转动着,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你是说林公子吗?那是我三哥的同窗好友。”
姓林……
谢昭凌默默记下。
“你还记得以前的林韵吗?小时候我们经常约着一起出门的。”
谢昭凌颔首,“自然记得。”
她身边有两个好友,一个国公府家的陆姑娘,还有一位林姑娘。
“林察是林韵的兄长。”
谢昭凌若有所思:“吏部林尚书家?”
乔姝月诧异他记得,不过转念一想,前世吏部的林尚书也在谢昭凌手底下做官,只怕他当初入西京前便将大昌的官僚世家各方势力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乔姝月好奇他如今做到了哪个地步,可她今夜脑子实在不清,不是讨论大事的好时机,便暂且将疑问都按下,往后再提。
但林察此人,可以多说两句。
乔家开始遭难,是从她十八岁开始。在父亲与大哥先后被人算计下狱后,只有林家会在暗中帮衬。
林家在此之前一直中立,始终不曾站队,而那时太子已倒,三皇子与柳家势不可挡,没了党派之争,林家暗地里做的事也没有被人注意到。
虽然做的事不多,也没有在大局上起到作用,但乔姝月依旧感恩。
在她入狱以后,林察曾想办法把四哥的密信送到了她的手里,只这一点,乔姝月便会一直记得他。
后来谢昭凌登基为帝,她偶然一次想起林察,便问了情况,谢昭凌只道那人已娶妻,过得很幸福。
还活着就好,乔姝月别无所求,只希望善待过她的人都能一生平安。
乔姝月感慨道:“林公子可是个好人,你若想结交,也尽可放心,他人没问题的。”
谢昭凌倏地转头,目光深沉,看她那一眼极为晦涩复杂,“也是你梦到的?”
好人?有多好?能比他还好?
“对呀。”
谢昭凌心口发闷,没再说话。想起来白日那男子对她殷勤又爱慕的模样,心头似压着块巨石,愈发不畅快。
乔姝月觉得他有些不高兴,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想不通,便不再深究。头有些晕,她索性趴着闭上眼睛。
她心情极好,唇畔挂着抹笑意,轻声呢喃:“阿凌,阿凌哥哥。”
谢昭凌背脊酥麻。
只一个称呼,便可叫他顷刻间散去周身戾气。
“……嗯,我在。”
男声低沉温柔,带着悦耳的磁性。
一时无言。
暗夜静谧。
过了会,刘妈妈过来催促。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谢昭凌起身,看了一眼似乎已陷入梦境的女孩,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怎料他才一动,她就醒了。
似乎是惊醒的,睁眼那一瞬,眼里还有无措和恐慌。
眼睛里含着水雾,瞧着委屈又可怜。
仰着头搜寻,在看到他那一刻,又松了口气。
似乎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谢昭凌心中酸涩,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乔姝月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明日不行吗?”
“明日还有事。”
皇帝知道他伤得重,吩咐了太医明日到将军府会诊。
关切是假,试探为真,是想看看他还能不能再上战场。
但这些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她忧心了。
乔姝月哦了声,失落地垂下头。
她送他到门口,忽然拉住他的衣摆。
熟悉的下坠感传来,谢昭凌几乎是下意识便回牵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同时回身,眼神温柔,“嗯?”
小姑娘局促地抠着手指,但因为被他抓着,于是指甲便在他宽厚的掌心中留下痕迹。
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遮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她看上十分不安,羞赧得面颊通红,目光闪烁,望着他欲言又止,却又饱含期待。
“阿凌哥哥,你觉得我今日……”
她鼓起勇气,“你觉得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