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察道:“我与小妹来赴宴,是受了乔夫人的邀请,小谢将军呢?”
他目光看向乔誉,问道:“不曾想四公子竟与将军是熟识。”
谢昭凌微微眯眸,轻笑了声,“林公子以为我凭着乔四公子的关系,才能来今日的宴席吗?”
“难道不是吗?”林察目光坦荡,“大军回京那日,将军瞧着不像认识姝月妹妹的样子。”
要是认识,怎么还会管她叫“姑娘”呢?连个姓都没有,分明就是不认识。
乔誉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想就知道这兴许是那俩人之间不为人理解的小情趣。
他胳膊肘怼了怼谢昭凌,压低声音,调侃道:“小谢将军,说你心思叵测呢。”
一个才回京的边关守将,回京时对一姑娘见色起意,便想法设法地搭上了她哥哥的关系,费尽心思地想再见一面。
乔誉暗暗点头,赞同道:“确实是图谋不轨。”
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只不过见色起意不是回京才开始的。
没等谢昭凌回嘴,远处一行人缓缓走来。
宾客渐渐散了,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个。
乔姝月一出现,众人的目光便都无法再从她身上挪开。
林察看得失了神,直勾勾地,没忍住念了句酸诗。谢昭凌眸色倏地沉了下去,面孔情绪愈发寡淡。
少女及笄,往后便算成年。
如云的乌发挽至脑后,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脸,面上再无稚气,灼若芙蕖,脱尘绝俗。
莲步轻移,头顶流苏摇晃,她笑起来唇角挂着浅浅的梨涡,晃得人心神荡漾。
林察情不自禁往前迎了两步,走出去后才发现只他一人动了,他懊恼地垂下头,羞愧地脸颊微微泛红。
他狼狈地垂首揖手,结结巴巴道:“乔、乔姑娘,又见面了。”
这会儿怎么不敢叫姝月妹妹了。
谢昭凌手搭在攀云剑上,心底冷笑。
“三哥,四哥,林公子,”少女行至近前,盈盈福身,杏眸含着潋滟波光,抬眸望来,含羞带怯,“……谢将军。”
林公子,谢将军。
听上去没什么分别。
“阿月。”
男人缓声低语。
他声音很轻,却依旧叫每个人都听进了耳去。乔束诧异望过来,林察则攥紧了拳,脸色难看。
一个称呼往往说明许多事。
一个亲密无间的呼唤,让那日的遮遮掩掩成了笑话。
他们分明就是早就认识!
谢昭凌扯了扯唇,睨着林察,语气冷淡:“林公子难道不知,谢某的师父是何人?”
“他师父,我们的舅舅。”
乔誉好心地提醒。
林察脸色愈发惨白,嘴唇颤抖两下,急迫地盯着乔姝月看,生怕她露出一点羞涩或是爱慕的表情。
乔姝月听后没什么反应,目光在男人胸口处流连片刻。
她对这几个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漠不关心,心里只想着,也不知那处的伤口有多深。前世陛下胸口有一处险些致命的箭伤,直到她去世前,那道疤仍能显出当初的惊心动魄来,也不知他现在遮遮掩掩的是不是那个。
一想到他对自己有所隐瞒,心里便不大畅快,眉间微蹙,略带指责意味地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林察默默松了口气,这二人关系显然并不好。
瞧她这幅样子,乔誉便知,心里存着气呢。
看来是还没哄好。
正好,自己被某人算计、被某人强迫帮忙的仇是一笔,某人回京私下约见小妹的仇又是一笔,他们好歹也算朋友,某人回京后连点谢礼都没,这仇再添一笔。
新仇旧怨,算不过来,索性加一笔大的。
虽不知俩人因为什么闹了别扭,不过眼前这场好戏,错过这次,可就没下回了。
难得人齐全。
乔誉道:“月儿来得巧,林公子方才正说起你。我记得你二人幼时还不这般生分,怎得越长大,越生疏了?难不成,是因为兄长在场,才故意避嫌?”
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咬得清楚,语气意味深长,惹人遐想。
“四、四公子,在下与乔姑娘之间,并、并无……”
乔誉微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林察,又看向闷醋吃得正旺的某人,恶劣地勾起嘴角。
“林公子,怎么还叫乔姑娘呢?方才不是还喊姝月妹妹?”
“还有月儿,四哥怎么记得,你从前都是叫林察哥哥的?哎哟,看来是长大了,‘哥哥’当做男人来看,都不好意思叫了。”
乔姝月一脸茫然,脑子里一会想着她何时叫林察哥哥了?一会又想,四哥今儿好像被鬼上身,竟也爱开起玩笑来,真是百年难遇,稀奇古怪。
林察连连摆手,连脖子都羞红了,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望着乔姝月的目光既赧然又期盼,“什么哥哥……那都是幼时的事,姝月妹妹怕都不记得了?”
乔姝月蓦地瞪圆了眼,诧异地对上林察的视线,“何时的事?我当真全无印象。”
林察失落垂眸,苦笑道:“是幼时,不怪姝月妹妹不记得。”
二人的互动落在谢昭凌眼中。
他双臂抱剑,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剑鞘。
乔姝月被这一声又一声妹妹唤得颇不自在。
她躲避开林察的目光,不设防又撞进一双深邃如深海的黑眸。
男人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深眸微暗,气势凌人,锐利且充满压迫感。
他直勾勾地她瞧,侵略性与独占欲半分不加掩饰。
乔姝月被他看得心肝发颤,慌乱地别过头去。
三哥乔束看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林兄,原来你对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