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觑一眼主子凝重的神情,却不再开口。
玉竹忍着冲动,耐心等了会,没等来后续,又闹道:“倒是接着说啊!”
刘妈妈横她一眼,不言语。
乔姝月叹了口气,无奈道:“约摸是长得像我吧。”
前世她抵死反抗柳步亭,柳步亭在她这儿吃了亏,就会将怒火发泄到五官有几分她的神韵的婢女身上。
这一世柳步亭早早死了,没有机会祸害旁人,却又多了个大夫人。
那对母子当真是一脉相承。
玉竹诧异地张大了嘴。
刘妈妈懊恼道:“都怪老奴,不该提这事。”
“真的像吗?”玉竹害怕道,“若真如此,那她对咱们姑娘真是恨之入骨了,姑娘,她会不会对您做什么啊?”
刘妈妈道:“呸呸呸,乌鸦嘴,莫要胡言!”
玉竹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乔姝月好笑道:“你都多大了,还童言?没事,光天化日她能如何?再者,我寻常不出门,她总不至于跑到我院子里害我。”
马车慢慢悠悠,逐渐停了。
刘妈妈撩起门帘,扶着乔姝月下去。
玉竹那句“今日不就出门了”在嘴里绕了几圈,终是没讲出口,咽了回去。
吴大夫的医堂设在半山腰,原先属寺庙的地盘,因吴大夫与老方丈有旧,便将那小院子腾给他暂住。
安济寺与吴大夫的居所毗邻,因此她们一路上山时,能遇到三三两两拜完佛后下山的香客。
乔姝月本想抄近路上山,那条路遇到的人少些。
可前日夜间落过雨,山路上有积水,土路泥泞,没走几步便会弄脏鞋袜,想想便作罢了。
很快,乔姝月便后悔自己没有走近路。
她与刘妈妈玉竹三人被人围困住,上下的路皆被堵死。
山路蜿蜒,两旁是山石,而拐弯处,背后是悬崖。
乔姝月眉目沉静,端庄行礼,嗓音轻柔:“见过大夫人。”
面前的妇人步步靠近,停在她一丈前。
高颧骨,吊眼梢,细而狭长的眼中尽是怒火。
柳大夫人楚氏那张狰狞的面容赫然在目。
楚氏咬牙切齿:“乔姑娘,真是好久不见。”
乔姝月微顿,恭顺地垂下眼睛。
上回见,还是在公堂之上。
柳氏宣称小少爷的死与乔姝月有关,然魏王府的证词早有十数家夫人都能作证,说她是独自一人离去,往西边去,乔府正好就在西边。
魏王府本就受君王忌惮,此次回京不敢大张旗鼓多生事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改口。
当初受柳步亭胁迫,魏王府不得已助纣为虐,后来事情败露,他们自然巴不得把自己摘干净,断断不肯再搅合在里头。
柳家那几个知情的人都是柳步亭的心腹,可他们空口无凭,没有证据。且他们若要供出真相,势必要牵连上魏王府。
魏王府抵死不认,非说没见过柳家小少爷,乔姝月的离去更和柳氏无关,变相地为乔姝月作证,让柳氏一筹莫展。
现场没一点打斗痕迹,人究竟是死是活,一时间都没有定数。
后来僵持太久,这案子只能以失踪暂结,毕竟乔姝月一个小姑娘,没能力将柳步亭藏起来,不能定罪,不能扣押。
可有柳氏权势压着,京兆府不敢敷衍了事,仔仔细细地将西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
后来还是悦泉楼的东家打开了密道,寻到了一具白骨,才终于让这个案子盖棺定论。
但事情过去太久,真凶是谁早已无迹可寻,案子成了悬案,柳氏只能硬吃了这个哑巴亏。
大夫人心里到底记恨上了乔姝月,不管有无证据,她都打定主意认定了乔姝月就是真凶。
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啖其血肉,将其碎尸万段。
楚氏冷笑着要往前,身旁的嬷嬷担忧地拉住她的胳膊,劝道:“夫人,出出气便罢了,如今乔氏不比从前,咱们可千万不能再沾惹上人命官司。”
“等三爷回来了,定能为咱们做主,咱们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啊!”
旁人便罢了,这位可是乔氏唯一的千金。
楚氏听不进去劝,抬肘便将嬷嬷甩开,气势汹汹就要往前去。
刘妈妈和玉竹将主子护在身后。
李护卫在山脚下守着马车,只她们二人陪主子上山。
眼下这般,恐难安然脱身。
楚氏疾言厉色道:“当初我儿就是被你害得,落得个死不瞑目。”
“凭什么你能活到及笄,我儿却活不到成年?凭什么你无罪!分明就是你做的!”
楚氏说着说着,浑身发起抖来,扑上去和人撕扯在一起,凄厉尖叫:“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楚氏忽然发了疯,她病犯得突然,力大如牛,气势骇人。
刘妈妈和玉竹猝不及防被人冲撞飞出去,重重摔倒在一旁,只感觉手臂和肋骨都要折了,半晌爬不起身。
乔姝月从袖中摸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对着楚氏,毫无惧色。
“大夫人,请自重!”
见对方不管不顾朝自己冲来,她咬咬牙,抬手一挥。
匕首划过楚氏脸颊,立马出了血痕。
而楚氏似察觉不到痛一般,亦伸手一抓,不等人反应,揪着乔姝月的领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彻山谷,乔姝月被打偏了脸,瞬间泛起红肿。
她攥着匕首,手颤抖着,脑海中忽得复现前世被柳氏折磨的记忆。
身体里的惧意被激发,大脑一片空白。她惨白了脸色,下意识后退两步,可她身后并无遮挡。她想往旁边逃去,可楚氏抓着她,让她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