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好吧。”乔姝月抚掌笑道,“那我去给他写封信吧。”
就说很喜欢他送的小兔子。
她仰头看了眼头顶的烈日,关切道:“四哥,等会日头大,小心暑热。”
乔誉的手不知何时又搭了回去,没吭声。
乔姝月说完,愣住。
她盯着四哥的下半张脸,疑惑地歪了下头。
心里觉得古怪,正欲凑近看他。
半晌没听到她离开,乔誉掀了眼皮,不耐道:“还有事?”
乔姝月身子一顿,摇头,“没有,四哥,你不回院吗?”
“不去。”他低落道,“姨娘来了,我躲躲。”
乔姝月沉默了会,“陈姨娘还阻你科考吗?”
“嗯。”
“那她……等会要来我这儿,怎么办?”
“不会,她等不到我,就会回去。”
乔姝月犹疑道:“那你要不进屋?外头晒。”
“不方便,不用理我,你去吧。”
乔誉不欲多聊,随手捞过一本书,盖在脸上。
乔姝月一步三回头,带着满腹的疑问往回走。
“月儿。”
乔誉忽然又叫住她。
她疑惑回头。
乔誉想说,晚上谢昭凌或许会来。
但没凭没据,只是他的猜想,他的直觉。说不出缘由,他就觉得谢昭凌会来。
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头。
万一猜错,又要让妹妹空欢喜一场。
乔誉摆了摆手,将书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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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月上梢头。
褚玄英拉着谢昭凌喝了一晚上酒。
“我也有儿子了。”褚玄英黑红的脸上满是高兴,“还有外甥女,也要成儿媳了!”
“虽然你小子不地道,
为了成婚才找爹,可我还是高兴!”
“来,喝!都喝!”一边说着,一边大掌用力拍了拍谢昭凌的肩膀,豪迈道,“今儿都记我儿子账上!”
褚玄英一呼百应,今日提亲成了,他大手一挥,叫上军中交好的部下,都来喝酒。
谢昭凌无奈笑笑,任由他们闹去。
曾几何时,他孤身一人。哪里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拥有这么多说得上话,能一起吃饭喝酒的好友。
他了却一桩心事,难得放纵自己。
有来敬酒的,他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脑子越喝越明。
散场时已快到二更,他搀着醉醺醺的褚玄英往回走。
“师父,仔细脚下。”
褚玄英不干了,闹道:“叫什么师父,都认爹了!改口叫爹!”
“……”
沉默了会。
“虽时机不对,但我还是要说。”谢昭凌低声道,“不全为了她,您对我的好,这辈子都难偿还,我自幼失怙,自跟了您走,师父就是我的父亲。”
“我是真心认您做父亲的。”
褚玄英一把甩开他的手。
不知是否听错,谢昭凌好似听到汉子哽咽了一声。
褚玄英往前踉跄几步,停在原地,仰头望天,半晌,才瞪他一眼,手指着他,声音带了点鼻音:“臭小子,欠打,不许说这种腻歪人的话!”
谢昭凌轻声笑道:“是,义父,我不说了。”
“别跟那臭丫头学得油嘴滑舌的,净会哄人!这些年每回我去乔家,那小丫头都一口一个舅舅我好想你,唬得我神魂颠倒,每回都得留下点什么给她,真是坏极了!”
他这辈子约莫也不会再娶亲,注定无儿无女,孤独终老。
可如今,他也算儿女双全。
褚玄英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晃晃悠悠继续往前走。
谢昭凌要扶,被人一把推开。
谢昭凌便不动了。
酒喝得多,如醍醐灌顶。
困扰了他多日的问题在这一刻也变得明晰。
或许他自己比他以为的还要不堪。
谢昭凌一时冲动,忽然问道:“若我做出让您失望的事,您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吗?”
褚玄英回过头来,好不容易才站稳,他嗤笑了声,嘲讽道:“老子自小就不知这俩字怎么写,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这一生从未后悔,哪怕因为顶撞了皇帝,被贬至边疆,他也从无后悔。
除却……除却娶了两任妻子,又害得人病故这件事。
“你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他语气张狂,轻嗤道,“如今为父被你这小崽子拉上了船,未来甭管生死,咱们爷俩一起面对吧。”
谢昭凌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忽然很难过。
他改道绕去乔府。
一跃而起,翻墙入府。轻车熟路,避人耳目,顺利摸进了木兰院。
他直直朝着房间而去。
走到门口,正要敲门,房门正好打开。
刘妈妈见到他,吓得心脏都停了,“哎哟,你这孩子,要吓死谁。”
“我想找她。”
谢昭凌垂着眼睛,低声说道。
刘妈妈无奈道:“这……不太方便啊。”
“都这么晚了,不若明日?”
明日?
等不到了。
谢昭凌一语不发,抬掌按在门上,作势往里推。
刘妈妈大惊失色,死守着门,叫道:“不可!不能进去!”
可是刘妈妈的力气哪里抵抗过一个习武之人。
谢昭凌轻而易举便将门推开。
他们动静不小,乔姝月早听见了,匆匆穿好衣裳,打耳房出来。
一到外间,便见男人已经站到了屋里,正对着那扇屏风,朝里间说话。
“阿凌?”
谢昭凌倏地回头,大步走了过来。
一阵带着酒气的风拂过,乔姝月被人紧紧抱进了怀中。
“阿、阿凌?出什么事了?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