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缱绻(88)+番外
不知看了多久,久到耳边响起的声音不断,车撞声、警笛声、以及一些路人的惊呼声……
还有一道焦急不停呼喊的声音叫着她的小名——
“阿初……”
宋予初干涸红唇微张,“裴……”
她记不清后面发生什么了,意识模糊之后,有无数双手拽住她的身体往下拽,将她拖进黑暗无休止的深渊。
黑暗中,她好似看到了她小时候,如破碎镜片轮回,一遍遍在她眼前不断播放她从小到大所有经历。
家里的遗弃,以及校园的暴力。
这里的宋德与现实中无异,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在这里,她难得再次看到了宋为谦,这也是自他去世之后,第二次在梦里看到他。
他依旧如小时候那样,笑得很可爱,伸出纤瘦的小手拉着她往外面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车祸……
画面倏然一转,她站在医院病房门口,身上穿着病患服,从护士口中得知宋为谦还在抢救室,小跑跑去时,不巧手术门被打开。
医院的话如晴天霹雳落在她头顶,令她醒觉——
“抱歉,我们尽力了……”
那一刻,仿佛大脑被掏空,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前透亮的地板砖有车轱辘滑过,紧接着便是母亲与亲戚的一顿哭嚎。
她还来不及分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下一秒,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那张怒气冲天的脸,以及落在自己脸侧的巴掌。
“啪——”
清脆且响亮。
男人的力气很大,宋予初毫无防备被扇得狠狠摔在地上。没有任何人来拉他,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甚至连一句安慰话都没有。
下一幕场景浮现,是父母无止休的争吵与责怪,站在她病床前互相推卸责任。
而她只是穿着病号服,手臂缠着石膏与绷带悬挂在脖颈,脸上多数细小划痕,额头上的绷带最为亮眼。安静坐在病床上倾听他们的吵架声,床上还有她的病情报告单。
无一人在意。
她也不知道他们吵了多久,只知道后来有护士劝诫他们出去吵,这里还有病人需要休息。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宋予初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仅有她一人的病房终于安静下来了。
真好。
……
梦中,住院的第三天,天气雾蒙蒙的,空中飘着绵绵细雨,宋予初被宋德的助理接回去了,没有回京北,而是宜城的家。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都在忙于宋为谦的后事,除了宜城那位原先照顾宋为谦的保姆。
那时的她不仅要充当自己是空气的角色,还要忍受父母的打骂。
宋德还好,除了看到她顺嘴一句辱骂再无其他。
而她母亲连之倾就不一样了,每天夜里除了打她,就是怨恨她,将人打得遍体鳞伤便又清醒过来质问她:
“他是你弟弟啊!你为什么要害他?”
“他还那么小,他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害他啊!为什么要害他!”
即便被抱着牵扯到身体伤口,宋予初只是轻颤长睫,站在原地任由连之倾发泄情绪,脸上表情寡淡无味。
打骂完之后又立即死死抱着她失声痛哭,说只剩下她了、只有她了。
话虽如此,可送她出国时倒没一句舍不得的话,干净利落。不仅找好了学校,还特意将她随意一个人丢在国外寄住家庭里。
或许随便找的,她一点都不喜欢。
寄住家庭好的是有人陪伴以及照顾你一日三餐,不好的便是寄住家庭人不怎么样。
世界上人类物种众多,总能平时生活中遇到一些高质量人群。
接连几家闹掰之后,宋德终于在将她送出国四年内打来第一通电话。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简言意骇。
——出国了就给他安分点,少惹出事端。
那时的宋予初只能在半夜拖拽着行李箱站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寒风瑟瑟,如利剑一般刮过她的耳畔。
周遭寒冷,心境更冷。
原来被人赶出来,对他而言也是麻烦。
也是自那时起,她也减少了与国内的联系,甚至某些时候已经习惯了身后空无一人。
画面再一转,无数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眼见巷子路口光亮近在眼前,头发被人猛然攥紧。力度好似要将她的头皮扯下来。
“要跑哪去?我们程哥可是等你好久了呢。”
声音响起,瞬间她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手脚的束缚、他们的围堵,身后男人强制的禁锢。她想呼喊,却被捂住了口。冰冷刺骨的利刃滑过她的侧脸,随即落在她的脖颈。
“就是不知道这划进去,哪根血管先破。”
宋予初背后布料已经和肩侧淋漓的血肉沾在了一起,脖颈下方刺破的地方渗出了丝丝的血迹,像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朵。
“看着你这张脸,发现还是挺喜欢你的。跟着季青洲有什么好的,你看现在他能帮你吗?要不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你看我多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我甚至,要爱死你了!”
头皮忽然一松,宋予初身子滑落。紧跟着,她的脖颈上一紧,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逼迫她仰着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宋予初只是冷冷笑着,抬起疼痛到麻木的手,纤细的手指朝他一勾,引着对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