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级风(121)
和从前一样,许博声只用微笑和拥抱回应了他。
许博洲又一次在保护里,获得了自由。
可他的心底却高兴不起来,格外沉重。
午后的天蓝得刺眼,周晚陪着许博洲坐到了花园的亭子里,听着蝉鸣,任由斑驳的光影洒在他们的身间,拉长的身影靠得很紧。
她听见他说了一声,“谢谢”。
她笑了笑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真的很棒。”
许博洲揽住了周晚,让她靠着自己的肩。
脑袋依在他的肩头,周晚感知他低落的情绪,问了问:“小爷爷没有再逼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呢?”
说完,她还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像卸了力,许博洲重重沉了一口气,说:“因为,我想起了大学毕业第一年,在这里发生的一件事。”
“什么事?”周晚很好奇。
“你想听吗?”
“嗯,当然。”
耳边的蝉鸣声在回忆里慢慢减弱。
那是香港的秋天,许博洲准备从空军飞行员转民航飞行员,当时的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但被爷爷一声令下,召回家中。和今天一样,沙发上坐满了长辈,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凌厉无比。
他耳边充斥着最多的话就是——“能不能给家里人长点脸啊。”
但和今天不同的是,哥哥许博声将爷爷带进了一楼的书房,想要冲进书房的他,被哥哥拦在门外,他只好隔着门听。
随后,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执。
“博声,你不要再替你弟弟说话,他只要乖乖听话,我甚至可以给他一家航空公司,但是我不允许我许义城的孙子给别人打工。”
“爷爷,您先消消气,阿洲他……”
“你那些话,我耳朵都听到生茧了。”
“但那是我的心底话。”
隔着门缝,许博洲听见哥哥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爷爷,阿洲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受了很多罪,作为哥哥,我只希望他能像别的小孩一样健康成长。小学的时候,他和我说,他想做飞行员,我很开心他能有如此远大的志向,但我也提醒他,他的身体不适合做飞行员。”
长呼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他继续说:“我以为阿洲只是一时兴起,但没想到,他不是说说而已,为了成为飞行员,他每天锻炼,强身健体,克服障碍,有一天,他锻炼到满头大汗的回家,跟我说,‘哥哥,我今天看到一架飞机从我头顶飞过,我第一次觉得,我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它’,兄弟连心,我明白他的意思,
许博声双手背在身后,又将腰挺直了一些,似乎是想让自己的肩膀看上去能更宽阔更强壮一些,他一字一字的对爷爷说:“阿洲的快乐比我的快乐更重要,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为他做任何事,我都不觉得是牺牲,你和父亲可以将压力都抛给我,我的肩膀可以扛。”
许义城当时气急攻心:“扛?你怎么扛?”
“怎样都可以。”许博声咬字用力。
许义城手臂一挥,指向窗外烈日当空的院子:“好,那你站到院子里去,我不让你进来,你就一直站下去。”
许博声没有半秒犹豫,点头后,大步走向了院子。
第58章 正面交锋
稀疏平常的一个夜晚,方与泽在收到许博洲的邀约后,按照他给的地址,来到了这家位于学校门外叫“Eagle Room”的台球室,亮着霓虹灯的招牌很晃眼。
沿着楼梯往下走,他推开了门,封闭的屋子里一团燥热,他欣赏不来的英文歌震得耳朵疼,还有令他反感的烟味。
“为什么约我来这种地方?”六、七张台球桌都是空的,方与泽只看到了许博洲一个人在挥杆打球,光是闻见里面的味道,他就皱起了眉,他向来讨厌这种乌烟瘴气的场所。
嘭一声,挥动的球杆精准将球击中入袋。
许博洲直起身,没看人,抹了抹巧粉,毫不客气的说:“就是为了恶心你。”
方与泽一怔。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许博洲见面的情景。
大二的暑期,他和几个中国留学生去了华人开的ktv,周晚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时,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大高个,穿着一身黑,斜挎的运动包甩在背后,取下棒球帽时,女生们都疯了。
周晚简单介绍了一句:“他是我的好朋友,Glen,许博洲,在新南威尔士读书,未来的飞行员。”
一听到飞行员,几个女生眼睛立刻放光,毕竟谁能招架得住制服诱惑和职业滤镜。
瞬间,方与泽和另一个男生沦为了背景板。
许博洲并没有刻意趁机在女生面前耍帅开屏,而是低调的坐在一角,一首歌都没唱。
但反而在女生眼里,这样的他更有魅力,就是拧水瓶、喝水的动作,都能把她们迷得晕头转向。
方与泽一连唱了三首那首歌,都无人在意。
他很不爽,扔了话筒就去了洗手间,不料,许博洲跟在后头进来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交锋。
方与泽察觉到许博洲似乎并不是来上洗手间的,而是冲自己而来,果不其然,他洗手时,听见许博洲对自己说话。
“你刚刚在偷拍周晚?”
他手在水流中一抖,心很虚。
许博洲转过身哼道:“喜欢她?”
方与泽迅速扯了两张纸巾,低头擦拭:“关你什么事?”
周晚莫名其妙突然带了一个所谓的男性好友,风头被抢光,他越想越不爽,扔了纸就朝门口走,但被许博洲堵住了去路,他的身型偏瘦,光是在体型上,就输给了许博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