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耳朵(7)
那次表演何斯屿是贝斯手兼主唱,众星捧月的少年往舞台上一站,所有灯光都往他那里汇聚,他松懒又漫不经心,下巴微扬,凌厉的下颌线镀上金光。
原本以为那只是他闪耀人生里的一次普通演出,却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意气风发。
受伤之后,他想过告诉何北书和时木槿,可他们心中只有事业,没空理会他,所以他索性不告诉任何人,两个星期之内退出乐队、抛弃学业,借出国之名出入各种全是陌生人的酒吧,以此逃避现实。
时木槿久久不能接受这次不公,双眼哭得通红,嘴里依旧喃喃着那句,“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呢。”
相比之下,何北书比较稳重,他向国内最厉害的耳科专家预约了时间,第二天就带着何斯屿前去北城做检查,在等结果出来的间隙还带他去配了全新的助听器。
何斯屿的耳朵起初并不是一点都听不见,只是他一直不肯治疗,导致治愈率越来越小。如今就连专家也不敢保证能通过手术将其治好,只能建议先口服药物,养好神经和调整好心情,按时复检等耳朵有所改善再进行手术。
思考着医生的建议,时木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养病之地,她看向何斯屿,眼神微微沉。
“儿子,你去洱楠住一段时间吧。”
*
夕阳透过婆娑的树叶投射到落于树根的花瓣上,桃花片醉醺醺地躺在地上,风一吹就跳到空中不受控制的起舞。
姜早将摆在外面的盆栽都搬进屋,碰到一两个路过的邻居就会慷慨送上几朵鲜艳的红玫瑰。
等太阳彻底埋进山脚,她也忙完所有事,待在一楼追了几个小时的综艺,刚准备上楼休息就接到梅阿婆的电话。
“阿早啊,明天咱们店里会来一位客人,你可要替我招待好他呀。”
姜早轻声说好,问道:“阿婆,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八筒。”,姜早愣住,下一秒就听到阿婆不紧不慢地说道:“等天气再暖和一些我就回去了。”
洱楠的春天早就拥有了夏季的暖和,姜早知道阿婆只是找了个借口跑去老朋友在的城市打麻将、喝茶聊天。
她用笑声戳穿老人家的谎话,嘱咐几句要注意身体的话便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她已经走进二楼的房间。
坐在化妆镜前,她一一取下头发上的卡子,随之揉了揉,下一秒顺滑的落在肩上的辫子就炸开来,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
尽管任由头发自然的卷炸了一年,她还是很不习惯,毕竟以前的她总是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天然卷发,隔三差五就去将它拉直,再穿着合身的白裙子,举足之间都透着世家千金自小就培养的优雅气质。
圈里的朋友给她取了一个“白天鹅”的外号。
只因她长得白还经常穿着白裙子。
屋外斜着一束蓬勃芬芳的光,是那颗高过二楼的桃花树上的挂的灯,将树上的花弄得亮丽至极。
姜早的思绪被这一道光拉了回来。
回过神之后,她随手抓起一套睡衣就走出房间,几步走到楼梯口处的洗漱间。
水声缓缓响起,仿佛将这窄小的空间封闭起来,姜早站在雨洒下,享受着片刻的舒服,丝毫没有听见在房屋外的叫喊声和敲门声。
过了半个小时,她将吹干的头发随便绑了个丸子头,踩着拖鞋穿过漆黑的客厅跑进唯一亮着光的房间。
等整个人直躺在床上,灯也关上了,耳边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仔细听能听出来是从楼下传来的。
“应该是老鼠。”
她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可下一秒,又响起“砰砰砰”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老鼠是鬼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早将脑袋伸出被窝,下床后赤着脚走到房间门口,眼睛瞥见靠在化妆桌上的一根前几日剪下来的桃花枝,操起来壮胆。
“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鬼,要有也只会是我这种穷鬼。”
“就是!穷可比鬼可怕多了,我都不怕穷了还会怕鬼?”
她嘴上念叨着,可狂跳的心脏却得不到一丝勇气,手脚该抖还是会抖,等走到楼梯口时,她害怕地紧闭双眼,深呼吸。
“砰!”
一声巨响,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姜早双手紧握着木棍并举起来,一口气跑下楼,刚瞥见黑暗里的一道身影就将木棍挥下去。
黑暗里的人一直找不到开灯的开关,听见脚步声,猛然回头,脑袋上就挨了一棍。
“你——”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重重摔了下去。
知道对方不是鬼而是小偷,并且这个小偷已经被她打倒在地不省人事,姜早总算松了口气。
转过身按下开关,房间突然亮堂起来,她扭过头,看清了小偷的模样。
何斯屿……
“怎么又是他?”
她垂下眼眸,盯着何斯屿手里紧抓着的两朵百合花,嘴角一阵抽搐,眉间挤出一丝不解。
“他转行了?”
“不当鸭子,改当偷花贼了?”
第4章 开除
阿婆一早打来电话,明说今天要来的客人就是她的外孙,他要来这边住一段时间,还让姜早提前去小洋楼收拾出一间房间来。
姜早让京音来帮忙看店,自己则是骑着小电驴,前往花店后两条街的名苑小区。
风儿渐渐荡起来,她的发梢、泡泡袖和蓝黄色裙摆无一幸免于它的手掌,都飘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