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奇纳魔蝶说的预言吗。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江苗之前情绪波动不对劲，这一切都能避免。

江苗早就不会因父母而悲伤，更不会说出“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这种话。

她比任何人都清醒，时光不可逆流，往事已成定局。

贝利把自己丢进自责深渊，不断反省，但是好像晚了。

“吱呀”木门被推动了。

克莱夫跪在地上，小声抽噎：“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发现，领主大人就不会被引过去”

屋外站了不少带伤的岛民，一个个担忧地看着屋内。

格蕾叹了口气，将克莱夫扶起来，用围巾擦去他眼角的泪水，：“领主大人会醒过来的，不用太自责”

“真的吗？”克莱夫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并不知道傀儡术这回事，以为江苗只是受重伤了。

“嗯，你快回去吧，告诉大家没事的”

克莱夫吸吸鼻子，眼眶红得像只兔子，抽抽嗒嗒地说：“嗯，领主大人会好的”

“欸”格蕾发出长长的叹息。

她没遇到过傀儡师，也就曾经在魔法学院任职时，听闻过这门职业课。

贝利用水流卷起毛巾，轻轻擦去江苗额头流下的冷汗，眼睛内的蓝色大海风云涌起，掀起大浪。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格蕾眯着眼，皱眉思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她心情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站起来：“或许她可以！”

爱丽丝被雪莱带过来。

他空荡荡的领口露出层层纱布，一头漂亮的头发被利器斩断。

雾蒙蒙的眼睛转了转，停留在床上，眼珠抖动。

爱丽丝是最后一个和江苗主有精神域接触的人。

再加上是由江苗主动构建了两人之间的沟通，照理说精神通道还没关闭。

只要爱丽丝能找到江苗的精神领，极有进入她的精神域从而唤醒她。

问题在于，爱丽丝能做到吗。

无论是被人掳走，还是受伤，她没有一丁点反应，像橱窗里漂亮，昂贵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洋娃娃当然不能对疼痛做出反应。

贝利沉默一会儿，格蕾将他的话复述一遍。

格蕾顿了顿，补了一句：“她会死，会变成冰凉的尸体，没办法再拥抱你”

爱丽丝不能理解死亡，空白的大脑浮现出这个概念：拥抱是什么。

手不会变得暖洋洋的，仿佛要融化吗？

不能再坐在这个人身边了？

贝利察觉到爱丽丝的情绪变化，示意格蕾教她怎么操作。

“闭上眼睛，想一想你是怎么被她找到的”格蕾将爱丽丝的手放在江苗的额头上，“你找到她以后，一定要让她认清，那个世界是假的”

“她需要你”

爱丽丝缓缓闭上眼睛。

她回到了那件狭小的空屋子，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房间内充满了刺眼的光明元素。

身体无时无刻被刺伤，却没有痛觉。

爱丽丝看着门口的大锁，过了好一会，呆愣愣地站起来，手抚在锁上，手指颤动。

有个声音在竭力反对打开门锁。

“你要出去吗，外面全是怪物，会受伤，会痛苦”

“不要出去”

“好不容易不会痛苦了，你为什么要出去”

泪珠如同清晨的露珠，从光滑的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灼烧出一个大洞。

那个声音惊叫起来。

另一个声音响起。

不同于阴冷蛊惑的“她”，这个声音比丝绸床单柔和，比太阳温暖，比海浪好听。

她说：“我把你接回来了，我们去吃饭吧”

爱丽丝无视耳边的的狞叫，打开门锁，看着屋外漆黑的世界。

“你会后悔的！不要离开，求求你，不要离开这里”缩小版的爱丽丝扯着她的衣角哭泣。

“她……需要……我”

江苗曾经在屋外等她开门，这样想，屋外的世界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因为江苗曾经来过，

爱丽丝抬脚，踏出了第一步。

黑暗的世界顷刻间崩塌了，被禁锢的精神域展现真实的样貌，光明元素不必压缩自己，肆意飞舞。

它们是被压抑太久的鸟儿，迫不及待地舞动翅膀，给领土留下印记。

黑暗像融化的雪，比光逼着后退。

爱丽丝看见了一团被黑暗侵蚀的光点。

光凝结成翅膀，她扑上去。

荆棘突然从旁侧冒出，像露出尖牙的毒蛇，密密麻麻的黑色荆棘筑起城墙，裹住即将被吞噬的光团，轻易踏入着会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甚至成为养料。

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手撕扯荆棘，阻止它们闭合。

痛，好痛。

爱丽丝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过去被荆条抽打的回忆如潮水般冒出，瞬间将她淹没。

“可能会有一点痛，你可以随时喊停”

她又听见了。

这是上天落下的最后一根蛛丝，将她从汹涌的潮水中拯救出来。

她想再次听见这个声音。

爱丽丝捂着脖子，不让荆棘接触喉咙，在荆棘团内拼命往前爬，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人。

荆棘蒙住眼睛，夺取视线，刺穿小腿，不能前进，皮肤被勾扯，带来疼痛。

垂死的蝴蝶在最后一刻停在了迷途者的肩头。

爱丽丝从后方抱住尸堆里跪着的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来，接你”

“是假的……都是……假的”

江苗的耳侧垂落染血的铂金色头发，后方散发温暖的躯体不同于冰凉的尸体。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看见满手刺目的鲜血正在消退，贝利的尸体，克莱夫的尸体，所有人的尸体像融化的雪花，化作一滩水，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