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竟是大小 姐(78)
马蹄轻踏,身着靛蓝色圆领袍的男子落马,风尘仆仆的跨过大理寺的门槛,旁人见之纷纷行礼。
“寺卿。”
当寺丞卢铭来到时,男子已在案桌前端坐,翻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
卢铭吞了口唾沫,刚要回话,外头便响起一声镗镗的鼓声。男子抬眸,眉心微拧,眼睛和卢铭闪过同样的讶异。
那敲的可是京城十年来都未响过的冤鼓。
而此时大理寺外的高台上,一女子穿着被血浸透的衣衫,瘦小的身躯站在偌大的红鼓前,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挥动着鼓槌。
晨风吹起她额前被汗沾湿的发丝。
苍白的脸上唯有那一双眼眸泛着红色,其中晕染的坚定,伴随一声比一声大的鼓声,清晰的乘着微风送到人们的耳中。
“筝州极乐坊为非作歹,罔顾法度,与官员勾结,略买人口,肆意供人玩乐,死伤无数。”
“百姓家破人亡,有冤不能言。”
“民女曾拦驾求皇子,却遭严刑封口。”
“今日登高台,击冤鼓,只为求一份公道!为死去的冤魂求得一份沉冤得雪!”
咚——
鼓声不停。
女子的嗓音似要穿破一切障碍。
“请清风,送鼓声。”
“请苍天,惩恶人!”
闻之无不潸然泪下。
褚岁晚站在茶楼的廊道,静静地看着女子击鼓的身影。
翻飞的衣袖如一只蝴蝶,血色的翅膀煽着美丽的剪影,不顾一切地飞向熊熊燃烧的焰火,哪怕漂亮的蝶翼会化作灰烬——
消散于世间。
不留一丝痕迹。
褚岁晚止不住在心里想。
有着不凡家世,亦有着家人保护羽翼的她,是何等的幸运。
另一头,从大理寺出来的男子脚步停留在人群外,一向不苟言笑的面孔露出罕见的动容。身为大理寺卿,他手下办的案件无数,见过的人无数,其中不缺冤假错案、不缺满腹委屈的原告。
但都没有这一刻来的动容。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晨日,被百姓同僚称为铁面阎王的大理寺卿,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触动的情绪。
一旁仔细瞧着他的卢铭,都忍不住咂舌。
目光看向那高台之上单薄的背影。
她是幸运的。
逃出来后,又刚好遇上大理寺卿归京。
“寺卿大人。”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回神的男子转身,面无表情的恭敬行礼。
“臣南初见过三殿下。”
卢铭跟着弯腰低头。
青年随意的道:“不必多礼,本殿这有样东西,不知寺卿大人可有兴趣一看?”说着他便把一本册子递到南初面前。
南初直起身,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接过册子,打开翻看。奚云祉挑了挑眉,此人倒是如传言所说。
几秒后,南初猛地合上册子。
嗓音掷地有声,透露着浓浓的寒意。
“臣定不负殿下之期。”
此话一落,旁边默不作声的卢铭脸色大变,但奚云祉却勾了勾唇角,眼眸弯起如漂亮的上弦月。
没有一丝意外之色。
京城有两轴。
一个是御史,另一个就是面前的大理寺卿南初。
当然这轴也不是说他们性格不好,而是指轴的发直。前者是秉公直谏,后者秉公惩恶。
这样的人眼里只有百姓。
这样的人也最容易利用。
但没人敢轻易招惹他们。
因为不争个头破血流,他们绝不放弃。
有时,奚云祉不得不感叹,他的父皇真是有一手好手段。朝堂之上,每个官都被他父皇找到了与之匹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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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京城人心惶惶。
先是户部侍郎因贪污满门抄斩,二皇子触犯帝怒禁足府中三年。
后有击鼓鸣冤字字泣血,状告大凉最有名的销金窟勾结官员为非作歹。大理寺卿一份名单递上去,满朝官员竟有一半牵扯其中。
朗朗官袍下,却盛行私妓风气,玩起“金屋藏娇”。
帝王震怒,整肃朝堂。
不少人被降罪,发配苦寒之地,情节严重者,更是满门抄斩。而被皇帝禁足于府的奚凌鹤,期限从三年变成十年。
如无意外,此生已无缘太子之位。
先前站在二皇子党派的官员们纷纷商量策略,把目光投向三皇子奚云祉身上,但这也仅是蠢蠢欲动的想法。现在这节骨眼上,谁都不敢触犯帝王的霉头。
于是朝堂之上,气氛显得格外严峻。
宏伟的大殿落针可闻。
仁宣帝威目往下扫视一圈,“无人要奏吗?”
“启禀陛下,臣有事起
奏。”一名相貌清正的紫领官员从队列跨步而出,手持笏板恭敬的道:“臣要参吏部侍郎萧暮之子开假铺,欺骗百姓钱财。”
发白起线的袖袍,熟悉的眉眼,板正的身姿,让褚岁晚一下子便想到一个名字。
江洵。
下一秒,果不其然。
“江洵,你这是诬陷!”
一名脸色都被气红的青领官员站了出来,“陛下,犬子开的绝对不是假铺,衣物布料皆是从江浙一带购买运送京城裁剪,做工精致,且价格低廉,绝无压榨欺骗百姓之行。”
“望陛下明鉴!”
萧暮的独子没有官场上的天赋,于是他便让儿子去试商,可这才刚开了一个成衣铺没多久,江洵这个老匹夫居然说他儿子的铺子造假。
若不是怕有辱斯文,萧暮肯定要“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