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竟是大小 姐(89)
“老人家,给我和他画一副。”
玉光来到一个简陋的小摊前,拎起裙摆坐在矮凳上,裙摆似花一般绽放在泥尘交杂的地面,主人却丝毫不在意,只招招手,示意那还站在原地的小道士过来。
男子温润的眸光扫过玉光背后的摊位,那里摆着一张写着摸骨画像的木牌,相比其他热闹的摊位,此处较为冷清,盲眼的老人不知在此坐了多久,才听来一句画像的声音。
沉默片刻,褚符叙坐在了玉光的旁边。
褚岁晚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思绪翻滚。这位公主倒是和她那胞兄不太一样,怪不得奚云祉会同意对方来江州。
“子安,我们也去画一副。”
青年的嗓音倏忽响起。
“怎么样?”
他眸光染上期待,兴致勃勃地看着少年。
他还从未画过像,以往每年皇宫过岁旦,画师便会来宫中,为
帝王和各宫之主作画。这个时候,奚凌鹤和玉光都会拥有一副和仁宣帝同框的画像,五妹则是和秦贵妃。
唯有他,一个人也无。
画师也从不会来他的宫殿。
褚岁晚眼睫微颤,这次她终究不忍打破青年的期待,等南音和沈顾画完后,她跟在青年的背后,一同落座。
掀开面具,任由老人枯粗的手掌一一摸过她的五官。
然等画好的画像先行递到褚岁晚这里时,她只扫了一眼,便快速合上。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画的居然是她未经伪装的真实相貌。
真是摸骨画像啊。
“怎么了?”奚云祉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困惑的问。
“没什么,此画作的甚好,我想好好观摩几天,不如先放我这?”褚岁晚手心里直冒冷汗,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直视青年的眼睛说道。
回去她就把这幅画销毁。
奚云祉愣了一下,而后勾起唇,十分大方的道:“一副画而已,你想要便拿去吧。”
这是第一次。
有人和他一起出现在宣纸上。
也是第一次,有人想要收藏他的画像。
褚岁晚也没有真的想获得对方的同意,几乎是奚云祉话一落,她便利索的把画放入袖口。
刚好止住了奚云祉准备脱口而出,想要看一眼画的言语,但心底升起的窃喜让他并未深究对方的动作。
一旁的玉光眸光似乎划过什么,转瞬即逝。
深夜,回到住处的褚岁晚沐浴过后,来到书房坐下,再次翻开那副画像。她说画的好也不是虚言。
画中的她依旧是高马尾,然五官却褪去伪装,温婉流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不过是女扮男装。
手边的灯烛徐徐燃烧着,只要画纸一放上去,就会立刻燃烧殆尽,留下一堆看不清任何痕迹的灰烬。
窗外夜风呼啸,树涛声阵阵拍打窗纸。
油蜡一滴一滴的洒落,火烛矮了又矮。少年莹润如玉的姿容在房中忽明忽暗,直到五更的鸡鸣声响起,她才阖目,脑海闪过那对褐眸期待的神采,轻叹一口气。
起身将画纸塞在案台的书籍里。
还是留着吧。
藏好一点就是了。
-
次日,奚云祉放出的假消息发酵成形,一众商贾们开始相互怀疑,到底是谁第一个去找了奚云祉,又和对方说了什么。
惶惶之下,奚云祉专门挑选的幽静小院步履不绝。
觥筹盘算心机,敬言笑里藏刀,几番肺腑之言半真半假,但已足够褚岁晚把真相摸索出一个轮廓。
京都有位沾亲带故的贵人眼红这江州绸铺的盛景,也想来分一杯羹,可这位贵人高昂的定价和低质的用料,让原先的绸铺东家们无法接受。他们就算再想赚钱,也没有想过用造假来欺骗百姓的事来。
而且江州丝绸本就价格不菲,独有的染布手法加上精湛的刺绣,足以让江州丝绸名扬天下。
贪心不足蛇吞象。
最后只会自食恶果。
于是乎,他们拒绝了这位贵人的提议。
可没想到对方竟对他们痛下杀手,直接将他们的绸铺占为己有。一夜之间,江州最大的几名绸商,悄无声息的被替代。
原以为这样便可在江州肆无忌惮的捞钱,殊不知被杀害的绸商们也是留了一手,在最后一刻,把那些织布刺绣的手艺人通通秘密藏了起来。
没了特有的手法,那织出来布和其他地方相比,优势全无。也就干脆买假布搜刮民财的,用成本极低的染料染布,竹月蓝就是其中一种。
由竹月蓝染的布,会比寻常蓝色更为暗沉朴素,再符合不过对佛教的信奉。
褚岁晚叩着指节:“竹月蓝有毒,但因其一般只对敏感的孩童起作用,所以多年来也就无人发现。”
“有钱的,可以找大夫,没钱的,也怀疑不到布上,毕竟谁会把咳喘高热这些病症归咎于一块布上。”奚云祉指间的茶杯转动了一个圈,嗓音悠悠地继续道:“而那有钱的就算查出病因是那块布,也不敢去揭发,只能往肚子咽。”
“绸铺利润这么低,他们还能不放弃经营,肯定就是还有的赚,而为何不倒,无非就是除了京城,这里还有人在背后撑着。”
褚岁晚握紧了手,眉眼失了往日的温和,紧绷如如寒霜惊雷,胸腔的呼吸被一股股升起的怒气交混。
天下之人这么多,只要江州的名声在这,就会有人源源不断慕名而来。无数不知情人的第一次,都足够这些人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