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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他思春(123)

作者: 岁无鱼 阅读记录

寇骞只得放弃了原先击石探路的法子,一条条道硬生生寻过去,好在根据范云的话来推测,这处洞穴里能看见有影子走来,说明来人是经过这个岔路口往更深处走,而矿洞开采的长度有限,从这儿往里不消多久便能走到头,搜寻范围大大缩减,不必担心进了一条错路就彻底找不见人。

他从空无一人的死路里退出来,在错误路径上做好标记,往另一条道走去,行至半途,忽闻一声惊惶的叫喊——是她!

心头一紧,全然顾不得其它,扔下火把,往声音的来处奔去。

浓得化不开的黑色里,火光烧出一个小洞,随着他越靠越近,小洞也烧成了大洞,而洞中,是被一只粗糙的手紧扼住的纤细脖颈,一双狠厉的眼与一双惊恐的眸子同时朝他望来,本能比理智更先,闪着寒光的刀刃破空而去,生生将男人逼退。

久违的空气涌进喉间,反倒将人呛得直咳嗽,崔竹喧无力地跌下去,没摔在冷硬的石上,而是倒进温热的怀里,抱着她的手微微发颤,胸腔内的心剧烈跳动着,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害怕些。

她动了动唇瓣,想说些什么,可在喉咙火辣辣的刺痛中,竟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只能环住他的腰,轻轻抚过他绷紧的脊背。

这是条死路,不愁捉不住这个管事。

寇骞抬眸望去,眼中的温和退却,只剩下一片寒光,手掌缓缓按在刀鞘上,杀意几乎凝作实质,乌管事笨拙地爬起来,畏畏缩缩地躬着身子,忽而弯腰要下去,不捡没入土中寸余的长刀,反倒攥紧不过一指长的火折子。

寇骞微微凝眉,一时看不透他的打算,却见火光后的脸笑得狰狞,贴着石壁,碰到了什么,飞溅出一颗火星子,可火星子不灭,而是愈发耀眼,极快地顺着石壁攀爬往上——是引线!

他瞳孔一缩,把人揽进怀里,急急地往外冲。

阴鸷的笑声回荡在洞窟之间,“下贱的的矿奴,通通死在这儿吧!”

下一瞬,地动山摇。

*

范云握着火把,堪堪走出洞穴,便见一地横陈的尸体,处处飞溅的猩红,不由得呼吸一窒,心跳跟着停了一瞬,她咽了口口水,强逼着自己不去看这副骇人的场面,心惊胆颤地踮起脚绕行,好不容易在一处营帐内寻到半个身子都钻进木箱的阿树。

“阿树哥。”

“云娘啊,我们这次搜罗了不少钱财,你啥时候有空,给我做身新衣裳呗!”阿树塞珠宝入怀的动作顿了下,扶着箱沿爬起身,正要笑着寒暄几句,目光却在触及她双手时倏然凝住,声音有些发紧,“……手、手怎么了?”

话出口,他又觉自己嘴笨,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这是怎么弄的。

“别、别怕,我们有钱了,渡河了,能请大夫。”

范云未来得及应答,帐外,忽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

第73章 073 洞窟遇险 所以,簌簌能不能多……

整个营地宛若一口铁锅, 被一只无形的手抓起来颠了颠,帐篷也好,窝棚也罢,皆在这剧烈的颤动中通通倒塌, 活人尚且站不稳脚跟, 地上的死尸更是被摇来晃去翻了许多个面,人啊、树啊、帐篷啊, 均匀地混在一起, 凑成这锅乱糟糟的大杂烩。

所幸, 这震动难长久,还不到一刻钟, 便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

澄澈明净的天空之下, 是废墟堆砌的一片狼藉,朽烂木片与霉斑布料层层叠叠地堆积着,倏然, 一只被污泥裹挟着的手从中探出, 推开头顶的残骸,一点点爬了出来,不等气喘匀, 又急忙顺着先前的位置往里挖, 将遇难者一个个拉拽出来, 被挖出的人再去挖旁人, 如此往复。

范云同阿树靠得近, 被他帮着挡住了些碎石瓦砾,伤得不重,只是些青紫痕迹外加些细细的划伤,趴在散架的木架旁剧烈地咳嗽着, 整张脸涨得通红。

“他大爷的,这地龙还真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阿树骂骂咧咧的,在身上摸了摸,塞进怀里的珠宝掉了大半,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拍了拍她的脊背,帮她顺气,待她稍稍平复些,便要抽手回来,却被她死死地攥着袖角,“……那边。”

她分出一只手伸出去,引着他的目光望向坍塌的矿洞,“寇郎君和崔娘子还没有出来!”

阿树看着她的唇瓣张张合合,脑海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无法理解她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地怔愣在原地,任由着衣袖被拉来扯去,哀哀戚戚的哭声回荡在耳边,好一会儿,他才缩了缩手指,喉头发紧,“怎、怎么会呢?他不是去接人的吗?”

他下意识避开那连入口都被巨石封得严严实实的矿洞,目光飘忽地往四周寻去,期待着那人如同上次般从角落里忽然出现,可是没有,怎么找都没有,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地呼气,“他、他皮糙肉厚的,就算真的被石头压着,也死不了的!”

“我跟你说,他又不是第一次被埋在底下了,上次,我一个人徒手都能把他挖出来,这回,咱们白原洲这么多人都在呢,肯定能把人救回来,你说,是吧?”

阿树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等回答,便扯动两条发软的腿踉跄地走开。

斧钺撬动石块的声音,自矿洞的方向传来,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

细小的碎石从缝隙中落下,在即将砸向女郎的后脑时,一只粗粝的手横亘过来,将它挡住,指节轻动,指腹一点一点将墨发上沾染的尘泥拂去。他的动作足够小心,奈何这洞中一丝光亮也无,难免有几颗怪状的小石子扯着发丝不肯松手,带起一点细细的刺痛,惹得女郎低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