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
“来了郎君,我给你端了水,你洗漱呀。”
趿拉着拖鞋的容瑾站在面盆前,他披着的内衫敞开露出了单薄的胸膛和瘦得凹陷的肚子,下半身穿着一条亵裤,肥肥大大,下面是两条麻杆一条的腿。
对此,容瑾自己很不满意,但饭不是一顿吃完的,肉不是一天长出来的。
需要时间。
冬子说,“郎君啊,你瞧着比昨天好了不是一星半点,看着更俊朗了。”
容瑾哈哈笑着,心想他这个小厮怕不是个容吹了,他不管圆扁都是好的。
“郎君啊,早晨喝粥吗”
刷着牙的容瑾点头,他拿着的牙刷很是精巧,完全不亚于现代的工艺,沾的是洁牙粉,有淡淡的薄荷香。
刷了牙,漱了口,再把自己穿利落了,容瑾就着小菜喝了一大碗粥。
这也是细粮,搁寻常庶民之家吃不到的好东西,也就是黎家家大业大,能够养得起病人。
容瑾感慨之余,就有点坐不住,又带着冬子去了厨房。
小厨房的人比昨儿个见到的多,容瑾还看到刘妈妈在处理一只鸡。
刘妈妈说:“郎君,少爷说让你进点荤食养身体,问你愿不愿意吃”
容瑾刚要说不是在孝中吗,脑子里就翻出了相应的知识。
还好没问出来,不然读书人的人设要崩了。
按照守孝的仪制,亲生子女服的是斩衰,孝期三年;赘婿从妻,服齐衰,一年。但这种丧仪达官贵人或者有意做官的读书人家会服从,麻衣丧服、哀恸三年,老百姓日子不过喽,对于平头百姓来说,黎少爷孝期一年,身为赘婿的容瑾孝期三个月便可。
如果容瑾是原主,有意官场,以他教条板正的性格,这只鸡绝对不碰,黎少爷把鸡放到他跟前,他更会心生恼怒,自己去生闷气。
现在的容瑾可不是,他看到鸡两只眼睛就差冒绿光了。
“愿意愿意,多大的小公鸡”
愿意那就好。
刘妈妈高兴得眉眼都扬起了,“不大,半年都不到,正嫩着呢,炖汤给郎君喝。”
“好好好。”
容瑾搓搓手,看着刘妈妈把洗净的整鸡放铁锅里炖……
“等等。”容瑾大喊。
刘妈妈吓了一跳,“咋啦咋啦”
“刘妈妈,你放开那只鸡。”
刘妈妈,“……”
“取个砂锅来,再拿个小炉子。”
容瑾撸袖子,这文人雅士居家穿的道袍实在是太麻烦了,宽袖薄带是为风雅,但走路的时他觉得自己时时刻刻要捞袖子,干活更是不便。
刘妈妈见他忙忙叨叨和袖子过不去,瞧着没了文化人高居云端的清雅,毛毛躁躁的一下子没了距离感,“郎君别忙了,你说,我来做。”
容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开袖子,抱着双手说:“刘妈妈你用滚水浇淋鸡皮一遍,然后再放进砂锅里,砂锅里放姜三片即可。”
“不需要放葱吗”刘妈妈询问。
“不需要,这只鸡新鲜,放了葱反而添了杂味,汤味不美。”
刘妈妈若有所思,她说:“老爷以前好像也这么跟我说过。”
她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人说没就没了。
刘妈妈收拾了心情,开始按照容瑾说的做,等鸡下锅了,容瑾就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炉子旁边,他反正没什么事情,还不如守着这口锅,时不时看一眼炉子里的火,需要添碳了就添一个,又惬意又打发时间。
厨房里其他人暗暗打量着这位赘婿,听刘妈妈说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儿。
当真是和传闻的不大一样。
读书人不都拽那个“君子远庖厨”,表姑少爷就是,自从老爷故去,时不时来家中骚扰少爷,见少爷进了厨房,就嘀咕了这么一句之后站在外面等,怕油烟伤了他自己的风雅。
家里穷得表面光,恨不得外面绸子、里面补丁这样过日子了,还搬出那副样子,看了真真恶心。
“表姑奶奶天天来找咱们家奶奶,想结亲。”
“表姑少爷不也是嘛,跑过来献殷勤。”
“少爷都要烦死了,每次都说不在家,但表姑少爷就和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知道少爷成亲了,他才不来的。”
“哈哈哈了,说什么呢,表姑少爷是苍蝇,那咱黎府、咱少爷是什么。”
“嘿,我打嘴打嘴,总之表姑少爷不是个好的,老爷在的时候他们看起来不错,老爷一走当真是什么面孔都摆出来了。”
厨房是消息集散地,容瑾态度亲和,始终笑模样、没什么架子,拉着刘妈妈开始聊天后就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说着东家长、西家短,拉拉杂杂的消息灌了一耳朵,容瑾对黎府的了解也更加多。
一句话概括黎家,祖上阔过,家道中落,到黎老爷这儿又起来了,但就起来了他这么一支独苗苗,族里面依旧穷。
黎老爷在的时候尚能压制住族里那些贪婪的家伙,等黎老爷一走,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
一开始打着给黎老爷治丧的名头,要入主黎家,被黎少爷的舅家给赶了出去。
后来说黎老爷这一支不能无后,要让黎太太从族里面过继一个孩子。
“算盘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说话的管事妈妈歪歪嘴,一脸嫌弃地说:“挑出送来的孩子,不是族长的孙子就是族长他弟的孙子,他们那一支想要霸占家产的心已经写在脸上了。”
“后来呢,送来的孩子还在”容瑾追问。
“怎么可能,咱少爷可不是那等任人拿捏的小哥儿,他们大人前脚刚走,后脚就用马车把孩子全送回去了,哈哈,听拉车的说他们到乡下的时候,那些大人还没到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