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兮美人(重生)(68)+番外
挚舍人露出吃惊神色,难不成人家还真想让枕边娇娥与自己学药。
却见姒夭笑了笑,言语揶揄,“那自然了,风上卿是天天做学问之人,没时间习武炼身。”
她在调侃他弱不禁风,丰臣颔首,“夫人说的对,以后我也该多出去走走。”
一边的挚医官更糊涂,丰臣虽是书生,可从小被丰晏阳教导着习武骑射,绝非绣花枕头,但看对方无挑明的意思,只笑了笑。
姒夭不知,一心要学本事,起身施礼,“挚医官,那咱们就说定,等我手好了,正式拜师。”
连身上的疼都顾不得,明明手腕还在渗血,丰臣给对面一个应允的眼色,拉她坐下。
挚舍人看得明白,笑道:“好说,好说,难为夫人如此有心,收得爱徒,我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说罢捻须而笑,意味深长。
夜已深,两人不便久坐,坐马车离开。
姒夭的头昏脑涨,寻思适才的玉浆里可能有安神之物,这会儿困得不行,但身上有伤,睡不踏实,一会儿手热,一会儿脚疼,想揉又没劲,身子歪七扭八,别提多别扭。
马车行驶在城外的山路,颠簸不停,她摇摇晃晃,终是一不小心,落在丰臣怀里。
立即清醒几分,强撑着起来,满脸发红。
对面却不介意,伸手将裘衣在腿上铺好,温柔道:“殿下躺会儿吧,回去还有大半个时辰,你恐怕坚持不住,躺在衣服上,也不算男女授受不亲,条件所限,将就点,身体要紧。”
姒夭已经开始迷糊,嘴里儒儒几声,不知说的什么,忽地身子一斜,乖乖听话。
她倒在柔软裘衣内,陷入青麟髓的香气中,四肢轻松,困意沉沉。
车外月色清冷,云卷云舒,或风或雨,一瞬间都与她没多大的关系了,似曾相识,仿若回到小时候,母亲仍在,总会笑容可掬地瞧过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又去哪里疯玩,浑身湿漉漉——”
“小心一点,女孩子家,总要小心行事。”
可她没了,自己再仔细谨慎又有何用,有时她也恨她,怎么就不能为了孩儿长命百岁呐,明明身康体健。
母亲若在,上辈子何至于受尽羞辱。
嘤嘤地哭,又委屈又可怜,手臂环住裘衣,不肯松懈,不知除了自己,还有一人因这哭声入梦。
丰臣垂眸,与梦境一模一样,第一次真真切切,瞧她哭得凄惨,整个身体颤颤巍巍,几次都要跌出怀里,只有收紧双手,将人扶住。
她竟顺势游走,两只蛇似的白臂绕上脖颈,粉面桃花,落到他唇边,温热呼吸散下,花瓣落了水,激起一阵涟漪。
她身上的桃香,缠在自己青麟髓的味道里,恍惚失神。
恰巧车轱辘碾上石子,咯噔乱飞,他便被震得垂首,一个不稳,红唇差点吻上鼻尖,心里怔了怔。
帷幔翻飞,露出一角,暧昧至极,落到外面骑马的段瑞安眼里,吓得他虎躯一震。
这还得了,丰臣年纪尚轻,奴婢都没收过,哪能经得住如此勾引,满脑子电闪雷鸣,忽地想起以前挚舍人替那个色鬼子鱼瞧病,说了句,“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
他一届武夫,搞不明白,还是听旁边津津乐道密闻的下大夫山喜,摇头晃脑解释:“此乃周易之卦,上为少男,下为长女,为长女迷惑,诱拐少男之象①。”
想来子鱼只是纵欲贪欢,还不如此情此景应了那副卦,本来以为对方年少持重,收留楚国公主为辖制公子涵,这会儿看来——难讲啊。
他家清风明月的大公子,不会被拐走了吧!
丰臣素来饱读诗书,难道不晓得其中厉害。
何况众人传闻,坐到姒夭公主榻边的男人——都活不成。
第49章 美目盼兮(十一)
天光微亮,马车进入丰家。
姒夭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在丰臣怀中,离得那样近,明明记得靠在裘衣里啊,脸皮一红,坐起身。
装模作样打哈欠,别过去不看对方,“哎呀,睡得太沉了。”
丰臣不语,半闭眸子。
下了车,接过仆人递来的灯,看她匆忙往小院去,跟在身后,一束暖光影影倬倬,打在被春雨湿润的石子地,耳边还有湖水荡漾声,桃花开了,偶有几朵飘在空中,似雪花飞过。
他瞧着她的背影,浮现出在酒肆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想必被吓住,但又不十分慌乱,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万金之躯,胆量倒是出乎意料。
而她让他诧异之处颇多,又何只于此,从无缘无故出现梦中,哭着对自己追魂索命,后在林中遇见,又是副魅惑君王的样子,可中途逃跑,竟把一切抛之脑后,如今瞧着,他知道她只想离开。
人家说过——远走高飞。
他从小长在朝堂,工于谋略心机,从不曾在意过女子心思。
想来六国第一美人,与传闻中大不相同,泗水上野老的歌谣,“妖惑主,楚之女。”也没什么道理。
她若真是妖,他倒不怕,偏是个人,反而难以捉摸。
姒夭惦记甘棠的安危,不知小丫头早就随芸霁回家,正等着自己。
来到院门口,见有光打在窗上,映出甘棠的影子,才松口气,回头看见丰臣,提着盏灯,驻足在一米之处。
风吹树枝,叶间的雨便落下来,她看他穿着单薄的一件袍子,衣肩打湿,而自己躲在对方裘衣下,暖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