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没动,妞妞馋的咽口水也没敢吃。
杜大嫂身怀有孕站了一日,揉面自家男人揉,她要烙饼调馅其实也累坏了,此时知道赶着回家,便坐在牛车上。
杜大哥心疼老牛,将炉子背着。杜二便背了烙锅。
农家就是如此,人受点累没什么,家里牲畜要是累病累倒了,那就是大事情了。麻利套好车,俩兄弟轮流牵牛往家的方向赶。
离河边远了许久,看都看不到贵人们的帐篷,车上杜大嫂才说:“今个真是开了眼了。”
那碗烤羊肉,杜大嫂给女儿撕了一块,剩下的用碗扣着放着回去跟婆母一起吃。妞妞拿着肉,先送到阿娘嘴边,杜大嫂作势吃了一口,其实只是沾了沾味,“你快吃吧。”
妞妞吃起来了,香喷喷的,羊肉真好吃。
杜大哥说:“忙的脚不沾地,也幸好,温大人是个好官,不过说来说去,温大人是干什么的?”
“我听焦管事说了,温大人是东宫太子的人,这次头一次在外头比赛,温大人同木商行商定的,不赚咱们小老百姓钱——”
“我知道,不跟民挣利,这还是头一次听,也是头一次见。”杜大哥觉得稀罕,“今个焦管事、那些兵老爷,还真是没收我们一个铜板。”
杜二也觉得稀罕,这些话以前他听听就算了,规矩他懂,背地里塞钱打点嘛,没想到今日得空塞了两次,都没人要,还训了他一顿,挨几句训,钱可保住了,这有什么。
“都说太子仁厚,今日真感受到了,御下也严。”杜二感叹。
这么大的场面,没有一个阳奉阴违的,确实是稀罕事。
“听说殿下义父是东厂的,肯定也跟东厂许大人有关,东厂那都是查贪官的……”杜大哥此时说,他虽然少进城,但进城采买也能听到茶馆里磕牙闲聊。
东厂的事大家说得多,这个官被抓,那个家被抄,都是东厂干的。
大哥说的,杜二以前也听过,只是官老爷的事情真真假假谁知道,他私心里其实不是特别信,当官的都一样,但今日实实在在发生在他家了,真不一样。
“有圣上,殿下,咱们以后日子应当能顺当。”杜二说都不敢把话说满了。
杜大哥倒是想得开,觉得总不会差的。
如今闲了,白日发生的一件小事都能说一路,说说笑笑走的也快,人也不觉得累,好在是顺顺当当无惊无险到了杜家村。
杜母站在村口等了许久,天都黑了,俩儿子儿媳孙女也没见回来,不由面上担忧,早知道就不该让孩子们出去,万一冲撞了贵人们怎么办。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远处隐约见到牛车影子。
杜二先喊:“娘?”
“诶呦你们可算回来了。”杜母跑去迎着。
妞妞跳下牛车,很是兴奋,说:“奶奶,我们今日瞧热闹去了,还有个漂亮姐姐给我了一朵花可好看了。”
“好好,奶奶回去看,天黑奶奶看不清。”
快回来路上,妞妞就被二叔叮嘱过,没到家不能提做买卖的事,也别说赚不赚钱。妞妞都记着。
杜母守了一日,村里其实都知道——谁家炖肉,没一会都能传遍全村,更别提杜二撺掇一家去看热闹,顺道卖点烙饼给贵人吃。
此时见人回来了,杜二一家回去路上,时不时有村民出来询问。
“杜二怎么样?今日烙饼卖的行吗?”、“老大怎么说。”、“妞妞今个你家赚没赚钱?”
杜二:“那场地热闹啊,饼就是那样,贵人们图个新鲜。”
“确实热闹,殿下人仁厚,哈哈没瞧见殿下。”
妞妞说:“我在河边远远看见殿下坐在船上,可好看了。”
“还有漂亮姐姐给我了个红带带编的小花,真好看。”
妞妞从怀里掏出绦子给婶婶瞧。
天乌黑什么都看不见,邻居婶婶夸了两句不错,寒暄寒暄各回各家。
“估摸是没怎么赚,妞妞把根红绳子当宝藏着呢。”
“起早贪黑的,现下才回来,老大媳妇都不嫌累,顶那么大个肚子。”
“还不是杜二事情多,一点都不老实本分,谁家敢把姑娘嫁过去。”
“就是的,老大老大媳妇都是憨的,听老二的迟早把田地败光。”
“太子殿下比赛我也听说了,但去的都是贵人官老爷,谁家吃饼啊?听说官老爷贵人都吃米,粳米,白的米。”
“呦,那杜家可糟了,我见杜二杜老大背着什么,别是怎么去的怎么背回来吧。”
“谁知道呢,明日再说吧。”
杜家油灯点着,桌上是杜母做的饭,杂粮稀饭和粗粮窝头,杜母见俩儿子回来,心疼坏了,也不在意赚没赚钱,张罗先吃饭。
“娘,不急,算算账。”杜二去拴了堂屋的门。
杜大哥将饭碗放一旁。
今个是杜二收账,但忙起来他也不清楚赚了多少,到了后头全放在瓦罐里,零零散散的,此时叮叮咚咚全倒在桌上。
杜母看到一个银角子,眼睛都直了,本来想说先吃饭的话愣是舌头打绊子——“这、这卖饼啊,怎么银子,是不是收错钱了?”
“娘,小点声。”杜二提醒了句,才说:“今个贵人多,吃的高兴了出手给了赏钱,贵人们都给赏钱的,我以前也就是听听。”
因为他以前在城里混,遇到的都是些小商贾,或是巡逻的衙役官兵之类,压根没见过这般出手的贵人。
全家看了钱,此时谁都顾不上肚子饿吃饭,是看直了眼。
“先数数,银角子还不少。”杜二坐下开始数钱,也是紧张,后来桌子张罗不开,杜大嫂杜母将饭端到案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