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再创辉煌!”
谁说混的不好的人就肯定不会来事的,临时工们一个比一个机灵,立刻鼓掌,把领导捧上天。
厂长脸上的阴云密布,终于变成了和风丽日。
他笑容满面,伸手往下压了压:“好了好了,同志们,没吃饭的赶紧吃饭,准备上课。我就不打扰大家学习了。”
他转头走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叶菁菁,“好好学习,好好准备。”
这一回,厂里是真的打算好好招一批新人了。
所有当领导的都有数,一代新人换旧人,如果新人们全是关系户,那最好的厂也要办不下去了。
活,总是要有人干的。
叶菁菁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加油,绝不辜负领导的期待。”
厂长笑容满面,微微颔首,正要抬脚离开。
旁边的正式工酸溜溜道:“哎呀,厂长,领导也要关心关心我们正式工啊,好歹也给我们进步的机会嘛。”
厂长听了就来气,脸立刻又拉下来:“怎么?谁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学习了?我们这个工人夜校还设了门槛?”
薛琴一直晕晕乎乎的,这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矢口否认:“绝对没有的事儿,我们欢迎所有的职工。”
厂长冷笑:“不想上进还成了厂里的错了?难道真要36元万岁,一辈子原地踏步?”
有人小声嘟囔:“工资级别提不上去,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啊。”
六十年代中期以前,工人级别是有机会往上升的,有专门的考核。
但□□一爆发,这事儿就停下了,大家干了十年,级别也没变过。
厂长瞪眼睛:“你们一个个不准备着,机会来了,你们也接不住。”
“哇”的一声,图书馆又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脸上闪烁着或惶然,或惊喜。
难不成他们也要考试定级别吗?
但厂长放完炸·弹就走人,根本没留下来给他们答疑解惑的意思。
大家只好惶然地乱抓他们眼中的能耐人,比如薛琴,再比如刘向阳。
哎哎哎,说说噻,你们家不都是干部嘛,到底怎么回事啊。
刘向阳也慌着呢,不耐烦道:“我上哪知道去。”
厂长大踏步下楼梯,在心里头画了个叉。
团委书记还想举荐这个刘向阳当副书记,他看是不行的。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话做事轻佻的很,还比不上薛琴这个没上大学的女同志呢。
看看人家,把夜校搞得有声有色。
哎,今年的工农兵大学怎么到现在也不过来招生啊。
今年又没有粉碎四个人帮,应该没什么大事啊。
算了,总归要来的。到时候就推荐薛琴去吧。
等她毕业回来,团委的担子,可以考虑让她接一接。
薛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领导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了。
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端着搪瓷缸子跟着叶菁菁一块儿下楼。
后者伸手推她胳膊:“哎哎哎,录音机,你别忘了把录音机拿去给曹老师。”
薛琴的两只眼睛,却瞬间亮得惊人。
她用空着的右手,死死抓着叶菁菁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厂里招工考试的?”
她敢打赌。
临时工转正考试的事,就是叶菁菁透露出去的。
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临时工,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突然间就热爱学习了。
但问题在于,她一个正儿八经的红三代,纺织二代,都不知道厂里临时工转正考试的事。
叶菁菁一个临时工,而且还是外来户,又是怎么知道的?
叶菁菁无辜极了:“我是真不知道,我是头回听说。”
“真的?”
“我骗你,我是小狗。”
薛琴皱着眉毛,开始飞速转动脑袋瓜子,思索这件事的前后经过。
难不成,叶菁菁一开始其实是在忽悠大家?
嘿哟!她胆子好大哦。
她怎么不怕到时候没有招工考试,临时工们反应过来,会活撕了她。
哪怕她一直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也没用啊。
吃了闷亏的人,即便不能明面上报复她,后面也有的是机会给她穿小鞋。
除非——
除非这事儿闹大了,已经成为民意。
厂里要是不顺应民意的话,会出乱子的。
哇!
薛琴看叶菁菁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这人的胆子真的好大。
她从头到尾都不站在明面上,但却能遥控一切。
所以薛琴恐惧了,觉得要离这种人远点?
鬼哩!她是亢奋。
因为她发现,叶菁菁也是一个当官的料。
偏偏叶菁菁在纺织厂也没任何根基,实在是自己联手的好人选。
薛琴相信自己是有容人之雅量的。
她紧紧握着叶菁菁的手,跟人打包票:“你放心,我有数,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你能乱说什么呀,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叶菁菁一整个大无奈,“你现在有时间想七想八,不如好好想想,要是大家都来报名学习了,这么多人,要怎么安排地方?”
薛琴恍然大悟,哎呦喂,这可是大麻烦。
他们全厂有好几千好工人呐,而且起码三分之二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